但1389不是。靖霖隱約猜到了緣由。人缺什麼,就會渴望什麼,對比她自己那些光輝曆史、詭異的習慣和喜好,1389算是正常的……大概吧。
1389可能孤獨了太久,沒有溝通、沒有人對她的主動行為做出反應,所以……格外渴望一些“反應”,或者說,存在感。
這於她而言,或許是一種另類的觸感。
但她也感覺不到接觸上的互動,所以,沒有什麼複雜的手段,隻有最簡單的——戳。
對於某些心理防線過於強的人來說,猝不及防被人戳一下……不是什麼好的體驗,對此,靖霖有話要說。
作出反應很傻,不作出反應……會讓沒有觸覺的試驗體懷疑自己沒有戳到,於是加大力度再戳一次,讓人平白多受刺激。於是,還讓人不得不去回應。最初靖霖還會微笑轉頭問怎麼了,如今……就是一聲“嗯”,表示已閱。不論被連戳多少下,她都已經可以做到心如止水,放任1389那個殺千刀的(劃掉)戳到滿意、戳到開心。
【哎,開心就好。】
她本來很怕癢的,如今被治好了不少,為了增強防禦,她還開始加強鍛煉、建立肌肉屏障。
如果一定要談感想的話,她倒想對自己飼養過的倉鼠們道一句——對不起,您辛苦了。她不好意思打擾鼠,但偶爾實在忍不住想和鼠有點互動,就會選擇——戳一下,看鼠蹦。
如今她深刻地意識到,戳一下不是什麼增進感情的方式,而是一種生活的負擔。她的鼠,一定擔驚受怕了。這對動手戳的一方而言是美好的,但對於受害鼠,乃至於受害人……隻怕不那麼友好。
雖然行為上來講,她可以算是一定程度上飼養了1389,但因為時常被戳,她總幻視自己是那個被圈在菜地裡的倉鼠,給人逗著玩,甚至還不越獄。這不得評個感動主人十大倉鼠。
還是那句話,開心就好。
她以為自己不可能遇到合適的伴侶,因為她需要個人空間,討厭他人氣息,不能接受同床共枕。她不喜歡被動、弱勢,不喜歡被人指指點點,她會有想碎碎念的時候,話多得停不下來。她長得太平凡,人生太荒唐又不成功,她的世界觀太扭曲……
她更喜歡獨自生活、她對世界有自己的看法,這世上,也不存在適合她的人。她遇見過追求自己的人,遇見過喜歡她喜歡成執念的人,可她太理性,看待情感太輕賤。於她而言,不想在情感上傷人的心、辜負人,就唯有拒絕。
她遇見過身體上吸引她的人,遇見過靈魂上吸引她的人,卻從來沒有遇見過身心都吸引她的人。恰好,她本身就排斥親密關係,於是她樂得自在。
但可怕的是,她現在遇見了,而且,現在的她有能力擁有她想要的一切。於是她突然覺得,何樂而不為呢?
她覺得自己表達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問題隻在於,1389是否會選擇她。她可不想誘拐兒童,她要看,一個有自己考量、見過人心、能保護好自己、能隨心所欲的1389,會不會選擇她。
若不會,她依然樂得自在,若會,那就相伴至厭倦。
所以她隻要讓1389走向人世,成為那個有自己故事的人,然後做出選擇就好了。
就像一場有趣的遊戲,不論結局如何,都讓生活變得更生動了些。
雖然她很喜歡三兒,但不得不說……她其實想看她的三兒忘了她,拋下所有“依賴”、“依附”的心思,去做自由的飛鳥,也可隨心所欲遊戲人間。
說到底,自由,才是她們人格中最渴望的東西。
那渴望,是沉寂無聲,卻在初見以後便一發不可收拾的愛火。隻有當自由成為一種觸手可及的選擇,她們的心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靜。
而三兒,她的火焰熊熊燃燒,她的自由該是觸手可及的,可她還沒真正觸及過,她的心也還沒有做出選擇。
縱情天地,或是歸於安逸,靖霖最終選擇了安逸。可是,她想看她的三兒走出去,在這世間肆意。她承認自己有一點好奇和期望,也有一點很久以前的憧憬,想看另一個自己,走上另一條她曾錯失的、曾渴望的不一樣的人生。
她知道,不論是哪一種人生,都會很好。
【不過……】她再一次讓自己冷靜下來,【我該儘力忍住不去乾預,我該讓她選擇她自己的人生……】
靖霖的人生有過太多的被迫選擇。看著眼前的另一個自己,她決定給這個自己無限可能。她覺得,她可以給她一對翅膀,讓她能飛向無垠的天空。她可以培育一個靈魂,讓這個靈魂自由地發光發熱。她放下一切,她無視規則,可她終究有些迷戀過去的世界。
她心裡有些沒能耗儘的渴望與追求。她想為這個世界做一點貢獻,她想讓後人身上少沾點淤泥。所以她努力,讓1389的人生少一點陰霾。
她想做一次自私的聖人,而不再恐懼被人罵聖母。她想做一個人的神,又不想垂下頭才能看見世人。
她還在學習怎樣去做,她正在努力嘗試實現自己的願望。
沒人能改變過去,但她可以把未來變成沒有鐐銬的舞台。
【你可以做舞台的主人,邀請你想邀請的客人,跳你想跳的舞。不過……等你離開,可千萬記得,彆隨便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