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掛高空,山下已經沒了喧鬨之聲,浮雲在酒坊裡喝了二兩酒,腳步虛浮的上了了山。
遠遠看去,有一處黑影站在茅草屋前頭,浮雲心下緊張,莫不是廖公公的人又來王爺這裡下藥了?他可就下山一會兒功夫!
提起腳步,跑過去一看。
月光下,裴枕的一身素白僧衣,在夜風中翻飛,好似是仙人要駕鶴西去。
這些日子,浮雲也跟著裴枕身邊,王爺除了抄寫經書,澆花養山雀什麼的,並無彆的樂子。他這是看天上的明月?賞月?
裴枕已經開始後悔將她留下來,見到浮雲,麵色微沉:“你這一去,倒是好久。”
浮雲心虛,不敢讓他知道自己偷偷喝了酒:“山下熱鬨非凡,煙火好看,燕郎也好看,臣就呆的久了些。”
“嗯。”裴枕頷首。
月色照遍後山,山雀已經歸巢,萬物寂靜。
入睡之時。
“王爺怎麼在此處,風大小心著涼,快進屋子裡去罷。”
他不能進屋內去,那女人此時想必剛睡下。
裴枕並不討厭枝枝借住在他這裡。這點倒是讓自己有些疑惑,這女人太過吵鬨,但卻很是會把我分寸,人心之間的距離,她都控製的恰到好處。
她表露出想和自己親近的意圖,嘴上說的話比蜜糖還甜,但也僅僅到這個地步,故意在屋內脫衣上藥,也是極青澀的法子。
他自小見過不少宮中妃子爭寵的手段,厲害起來便是要害人性命。
枝枝就像是隻半大的奶貓子,張牙舞爪,卻從不會真心張嘴咬傷你,蹭一蹭,磨一磨,告知她被彆的郎君所煩,讓裴枕心軟將人留下。
“王爺,臣。”浮雲打個酒嗝,裴枕都覺得有些吵了。
低下聲來:“今夜你下山去睡,我這裡不用你陪著。”
“那怎麼可以!”
浮雲剛喊完,就被一道冷冽視線掃過,裴枕是稍顯怒意:“我的話,你倒也是不聽了?”
浮雲倒是不想惹王爺生氣,忙捂住嘴,可憐兮兮的轉身:“王爺這樣子,倒好像是金屋藏了嬌,不想讓臣知道。”
裴枕閉上眼,這家臣果然機敏,看來還得把他趕遠些為好。
那纏著枝枝的郎君這事,或許還是自己親自來辦,比較妥當。
畢竟有關乎女人的聲譽。
他在浮雲常睡的地方躺下,和衣而眠,他和枝枝本無可能。
皈依佛門,這是裴枕的所求,無法改變。但若是被事情耽擱,讓老主持再晚一些天給他點疤,也未嘗不可。
枝枝跟他不同,她隻是個沒見識的寡婦,無依無靠,陳家若真有意讓她再嫁,她性子剛烈,或許就會釀成慘劇。
自己為了虧欠她幾分的道義,也是該出手相助的。
裴枕翻身,再想想,免得又著了她的套。
這一夜好眠。
醒過來,看到四周的擺設,霍枝樂的不行:“能讓我留宿一夜,開了這個口子,以後就多有機會留下來。”
想起昨夜自己在紙窗邊上上藥,大師傅似乎也聽到她的事,看樣子,他好像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擔心她。
今日不如再借著那莫須有的郎君,試一試?
她在心裡盤算幾分,起了床,睡亂了他的被,便收拾好。
“我長這麼大還沒自己疊過被子。”霍枝嘴邊說著,心裡也泛起甜蜜。
就好像新婚女子在夫家過得第一夜。
外頭的天還未全亮,少許日光從外頭灑進來,照亮了內室。昨天被她翻亂的櫃子,也被一一收回去,隻是霍枝看到了女人用的一對耳飾。
“這東西,看起來很是名貴。”她提在手裡,鎏金的耳墜子,鑲嵌著一顆珍珠。
奇怪,這樣的東西,怎會在大師傅的房間裡出現?
“莫不是大師傅以前情人的東西?可他也說了,自己並未娶妻,也沒有納妾。”
既然是對方的私物,這般自己拿起來,倒顯得唐突了。而後,她假裝沒有看見,原封不動的放了回去。
霍枝坐回原處,眼神卻時不時的看向那放有耳飾的地方。
“施主。”
裴枕敲了門從外頭進來,室內有一股清亮藥膏的味兒,霍枝乖覺的坐著。
“大師傅,早。”
她性子開朗活潑,似乎已經忘了昨日被蚊蟲叮咬後,是如何的難受,在喊話聲中也是帶著爽朗的笑聲。
霍枝的又道:“我還是喜歡大師傅喊我枝枝。”
裴枕將水盆放下,她便蹭到自己身旁,自己絞了帕子。
“昨夜多謝大師傅收留,枝枝等擦完了臉,這就下山去了。”
裴枕見她手指沒入涼水,小小的一哆嗦,這是他打來的山泉,比山下的水是要涼一些。她倒是並沒有嬌氣。
霍枝擦完了臉,用手指梳頭發,大師傅似乎又在出神:“大師傅?”
裴枕轉過來看她。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