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炳也笑道,“皇上也就吩咐下官幾句話,我正一頭霧水,還望指點一二。”
孫應奎道,“彆聽他賣弄,也沒有多少前情。不過是薛侃道他上疏之前曾與彭澤商量此事,而彭澤曾言首輔會支持他的。這樣首輔就必須回避此案。”
“現在成了不是首輔回避,是我們入內。” 曹卞一邊笑著一邊擺放好棋子。
陸炳道,“我方才從薛侃那裡過來,他並沒有提及首輔大人。”
孫應奎一邊與曹卞下棋,一邊道,“薛侃已經開罪了皇上,再開罪首輔,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
曹卞嗤笑道,“當時的情景你未曾見到,薛侃若非被彭澤逼急,也不會提及首輔。”
陸炳道,“那夏言呢?”
孫應奎撚著一顆白子在手上,眼睛看著陸炳,笑問道,“你認為呢?”
陸炳心下也了然,首輔張璁不滿皇上日益器重侍讀學士夏言,經常出言挑釁。而且還糾集其門徒同黨,一起攻擊夏言。夏言素來文辭犀利。廷堂之上,就會見到夏言引經據典的打擊張璁黨羽。雖然不是每次都讓張璁他們铩羽而歸,但的確沒有哪一次見夏言落了下風。對於這樣的一個孤膽正直的人,陸炳一直心下佩服。由此看著整件事情不過是,薛侃本來就準備上疏,張璁原先得了消息,但因薛侃與夏言素來有些交情,所以想利用薛侃打擊夏言,於是讓其門徒彭澤去慫恿薛侃去上疏。也怪不得薛侃道交友不慎了。
陸炳見前麵兩人又沉於下棋,便起身道彆離開。
最後,陸炳去了夏言羈押的地方。那是一個比較裡麵的房間,甚至還有一個窗戶,太陽可以照進來。陸炳進去的時候,夏言正在案前寫字。
陸炳進去到,“夏學士,皇上讓下官來問一些話。”
夏言連頭都沒有抬,直接道,“子虛烏有的東西我無需解釋,所以恕不遠送。”
陸炳碰了一個軟釘子,自嘲的對自己笑了笑,然後退了出去。
從刑房出來,陸炳心道,其實每個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問題就在於怎麼讓首輔張璁不再利用此事。雖然孫應奎,曹卞和夏言現在在牢中休閒自在,但是若張璁不放手,時間長了依舊是一個隱禍。關於如果從無到有的製造冤案,陸炳這個指揮僉事知道得是一清二楚。想到這裡,陸炳便投了門帖,到了首輔大人府上。
張璁見到陸炳笑道,“稀客,稀客,真是稀客。”
陸炳寒暄的行了禮,便道,“皇上讓下官詢問薛侃案子是否有隱情,並且要下官兩日之內交出答卷。所以特來向首輔大人請教。”
張璁笑道,“這事送至三司會審,你來問本首輔乾什麼?”
陸炳笑道,“反正我兩日之內就向皇上呈報,至於皇上是看我的結果還是三司會審的結果,這個就由皇上定奪了。”
張璁慍怒道,“此事牽連甚廣,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下得了定論的。”
陸炳道,“皇上就給了下官兩天的時間,這一點還請首輔體諒。”
張璁外強中乾的道,“體諒,本首輔為什麼要體諒?幫你,本首輔有什麼好處?你不是還曾侮辱過本首輔。”
陸炳溫和笑道,“下官當時糊塗,再說也已經得了懲處。還請首輔大人不要與下官一般見識。”
張璁有些氣急敗壞的道,“兩天,兩天,我問不出什麼結果來。”
陸炳笑道,“下官此來隻是知會首輔,皇上已經讓下官私下問過,而且兩日內就要給出答案。並無乾涉首輔大人的意思。下官這就告退。”
出了張首輔府,陸炳心中暗暗笑道,兩天估計你什麼也問不出來,而且又不能對他們幾個刑求,看你會給出什麼樣的結果。
兩天之後,三司會審的結果到了朱厚熜手上,薛侃的奏疏乃一人所寫,孫應奎,曹卞和夏言皆屬冤枉。而朱厚熜當著眾臣的麵,拿出一張紙,交給張璁道,“幾日之前你說有人將上疏妄議皇室問題,今日此事已了,你的這份抄錄也可以還給你了。”同時朱厚熜釋放了孫應奎,曹卞和夏言,並給予撫慰。
乾清宮的東暖閣。陸炳問,“皇上打算如何處置薛侃?”
朱厚熜道,“杖三十,發配邊戌。”
陸炳沉吟了一會兒問,“皇上為什麼不告訴下官,之前就曾收到過首輔張璁密告。”
朱厚熜道,“如果告訴你了,你不就一下子知道是張璁在故弄玄虛。那就顯不出你的才乾了。”
陸炳佯做生氣,走到一邊不理朱厚熜。朱厚熜見陸炳惱了,便也覺得沒趣,道,“好了,這次就算是我不對,你要什麼賞賜,算我賠禮給你,也算獎勵你辦事得力。”
陸炳道,“真的?”
朱厚熜道,“君無戲言。”
陸炳,想了一會兒,道,“可不可以從輕發落薛侃。”
朱厚熜嗯的一聲,眯起來眼睛。
陸炳見朱厚熜有些微怒的樣子,便走到朱厚熜後麵,用手摩挲在朱厚熜的肩上,道,“他其實也不過是一個書呆子。皇上聖明總不能跟一個迂腐的書呆子計較吧。”頓了頓,陸炳的手從朱厚熜的肩滑到了朱厚熜的露出的一塊的頸部,摩挲著那裡,道,“再說,你也該跟你的那些妃子們親近親近了吧。”
朱厚熜抓住了陸炳的手,用力把陸炳拉到前麵,壓到案上,手用力啪在陸炳後麵,道,“叫你胡說。一天到晚的算計我,我什麼時候給你兩天的期限。滿肚子的心眼。”(注:薛侃最後被判削為平民。他餘下的一生不斷傳播王守仁的學術,使得王氏理學在嶺南地區有了很大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