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話西遊 大話西遊(嘉靖十一年)……(1 / 2)

二十,大話西遊

嘉靖十一年。陸炳進署指揮使,掌南鎮撫事。首輔張璁求皇上賜名改為張孚敬。

才過完年,就下了一場大雪。陸炳哈了一口氣進了錦衣衛所。過年的時候,整個錦衣衛所顯得難得清靜。陸炳看了一些卷宗,忽然聽到隔壁有喧嘩的聲音,便問什麼事情。有人回道,是一個監生撞了千戶劉奇的晦氣。

陸炳過年才執掌南鎮撫事,負責的是錦衣衛的法紀和軍紀。而劉奇與陸炳的先父陸鬆素來有些交情,陸炳如果才上任就貿貿然的開口得罪也不好。然而那□□聲在空蕩蕩的錦衣衛所裡麵顯得有些突兀,陸炳皺了一下眉頭,想了一想還是走了過去。

劉奇見是陸炳立刻湊上去道,“陸指揮使。” 陸炳倒不托大,笑著叫了一聲,“劉千戶。”然後用探尋的眼神掃了一下趴著挨打的人。劉奇立刻解釋道,“這人留在京裡,沒有回去,卻又偏偏違了國子監的例。”

陸炳看那人身上的衣服知道應該是舉監生,也就是會試沒有中的舉人。看穿著,家境應該比較貧寒,可能是違反了國子監的什麼規矩,本來要被杖三十的,偏偏又被劉奇碰上,想趁機敲詐一筆。

陸炳從懷裡拿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出來,道,“這錢你拿去當酒錢好了。這大過年的也討一個吉祥。” 劉奇心道,錦衣衛的吉祥就是拿人換銀子。不過,劉奇也知道陸炳是他的上級,於是接過銀子謝了一聲,就上前踢了踢那個書生,道,“還不快起來,是不是還想賴在這裡挨板子?”書生匆匆忙忙的起來,胡亂的拾掇了一下,就被一個錦衣衛給拉下去了。

劉奇道了一聲自己還有事情便先走了。

陸炳一個人在刑房中,看劉奇的背景離開,心中歎了一口氣,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父親約束自己不許欺壓貧弱的人,是不是因為見多了錦衣衛這樣,怕自己會迷失在這樣一個地方;可是水滴石穿也非一蹴而就,自己要改變這些狀況,隻怕還須假以時日。陸炳四顧了一下周圍,歎了一口氣,忽然看到地上有一卷東西。可能是方才那個監生落下的,陸炳一邊心道一邊拾起來,原來是一些文稿。翻了一些,陸炳皺了眉頭,又趕快的從前到後揀了幾頁翻了一下。陸炳心念一轉,本想喚劉奇問那個監生的名字,再一想,如果不知反而更好。於是陸炳收了那卷文稿,準備進宮去見朱厚熜。

朱厚熜見到陸炳的時候正在乾清宮的暖閣中寫字,看到陸炳來了,便讓周圍人下去。朱厚熜道,“這外麵的雪還沒有融,你就在外麵亂跑,也不擔心著涼?”

陸炳道,“皇上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堆雪人嗎?”

朱厚熜道,“怎麼不記得,那次你惱了我,想給我道歉,興致衝衝的跑過來,道是用雪堆了一個生氣的‘小主子’出來。結果我到院子裡麵一看,隻看到一個圓敦敦的雪人,你偏生還問我像不像。”

陸炳笑出來,喃喃道,“還是有一點像吧,王爺還賞了我呢。再說如果不像的話,論你脾氣肯定要罰我重堆了。”

朱厚熜一聽也笑了,道,“那是我把披風披在上麵。彆人看了自然覺得有幾分像,因為衣服一樣。我不讓你重堆一個,不過是怕你著涼罷了。後麵幾天雪融了一些,你偏偏整天還道‘小主子’瘦了之類的。”

陸炳不語,笑看著朱厚熜。

朱厚熜又道,“彆王爺王爺的亂叫,被彆人聽了不好。唉,彆人再叫王爺,我一定不依。偏偏每次你叫王爺,我倒覺得很熨帖。安陸的雪沒有京城那麼多,我還記得以前下雪的時候,我們不用去武場練功,便呆在我房中看書。當時一邊烤火一邊看書,現在還能想到你的小臉被火光映得紅燦燦的樣子。”

陸炳道,“皇上這會兒忙嗎?如果不忙,不妨讓人搬一個火盆進來,我得了一個好書稿。我們一邊看一邊烤火可好?”

朱厚熜略略收拾了一下手上的事情,便吩咐外麵搬了一個火盆上來。火盆主體是青銅的,下麵有三個獅爪樣式的腳支撐著,中間攀附著一些花卉的花紋,上麵又圍著一圈大概兩寸高的黃銅防止煙灰跑出來。這兩寸高的黃銅上又附了一些突兀的花紋。陸炳從屏風後麵搬了兩張矮凳子和一個茶幾出來放到火盆旁,然後又在茶幾上放了一個茶杯和一些點心。朱厚熜坐到火邊道,“也好,就算我們偷得半日閒。”

朱厚熜對陸炳讚了一些外麵的雪景,忽然道,“你不是有什麼給我看的嗎?”

陸炳把文稿拿出來,道,“就當我們小時候一起烤火看書好了。”

朱厚熜笑笑,接過書稿,慢慢的看著。陸炳在一旁柔柔的看著朱厚熜,就看到朱厚熜臉色先是平靜,然後微笑,然後笑意越展越開,在後來眼睛中有了興奮的神采,翻書稿的速度也跟著越來越快。但慢慢的這樣的神采中有了一點點深邃,慢慢的深邃代替了原來的興奮,甚至眉頭也稍稍有一點點微皺。最後,就看到朱厚熜捏著一張,冷冷的看了陸炳一會兒,然後道,“陸炳,這書稿你從哪裡弄來的?”

陸炳看到朱厚熜的臉色,知道要來的終究要來,便道,“小主子,就當我們小時候背著大人看書好不好?”朱厚熜聽陸炳呼他“小主子”,終究不想拿陸炳生氣,吸了一口氣道,“你從哪裡得來的這個書稿?豬八戒,寫這個文章的人活膩了。‘朱八’,連太祖都罵上了,好大的膽子,不知道是不是他們一族的人都活膩了?孤……”(注,朱元璋又名重八。)

陸炳攔住了朱厚熜話頭道,“小主子,你答應這會兒陪我,隻做我的小主子的。”

朱厚熜眯著眼睛看著陸炳道,“他連太祖都罵上了,還怕這些?八戒,八戒,他想孤戒什麼?戒殺,戒盜,戒淫,戒妄語,戒飲酒。他還要孤戒什麼?”(注:佛教是三皈五戒,也就是說佛教隻有五戒,並沒有八戒。)

“戒金公,戒木母,戒華池” 陸炳迎著朱厚熜目光道。(注:前麵兩個也是豬八戒在西遊記中總多戲稱中的兩個,隻是沒有“呆子”這稱呼出來的頻率高。後麵一個的典故大家應該知道吧,想想天蓬元帥在哪裡調戲嫦娥的。這三個詞同時都是道家的術語。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要遠離那些修道的玩意。)

“啪” 朱厚熜一下子把茶幾上的杯子摔了下去。

外麵的黃錦聽到了聲音,走了進來。就見陸炳跪在地上,朱厚熜麵帶怒氣的望著陸炳。朱厚熜看到黃錦,冷笑了一聲,用一種涼薄的聲音吩咐道,“來人,把他……”

朱厚熜沒有再說下去,就被陸炳的動作給停住了。陸炳把自己的右腕壓到了火盆的上麵的黃銅圈上。

一時之間就聽到“茲”的一聲,像是瀑布墜如深潭的聲音,而空氣中同時開始彌漫著一絲夏天雷雨後泥土的腥味。

朱厚熜立刻上前拉過陸炳的右手,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