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傅餘晚感受到了手背青腫,指尖一縮,睜開眼撐著上半身艱難起床,環視四周。
灰白色係的房間布置簡潔,獨衛一間,衣櫃挨著個扔滿抱枕的單人沙發,床頭的天花板掛著鵝羽風鈴搖曳。
他不輕不重敲了敲腦殼,清晰的感受著這個陌生卻似乎略有熟悉的房間。
也許……
是因為彌漫上鼻尖的雨沐森林的淡香,與某個人身上相似。
傅餘晚趿著貓頭脫鞋走了不到一圈便扶在書桌前坐下,聞著腹部隱隱傳來藥水的刺鼻味混合空氣的草香,下意識叫出了陸言辭的名字。
回應他的隻有叮鈴叮鈴。
“嘶,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得不到想要的回應,傅餘晚心裡漸漸有些慌張,還有許許……無法言語形容的失落感。
他正要起身,小拇指似乎碰到了某張粗糙的紙頁。
仔細一看,上麵還有一行遒勁整潔的字以及落款。
醒了彆亂跑【微笑】
辭。
廚房,陸言辭套著八百年沒碰過的圍裙忙碌。
水池裡的青菜盛進碟裡,他修長的手指夾著兩個蛋敲碎在碗中,漫不經心地攪蛋花。
眼神時不時往橫擺在那的手機瞟。
小十六病還未痊愈,注意事項都在上麵了,可不就得照著上麵做。
屏光熄滅的一刻,他聽見了自樓上而下的叫喚。
“陸言辭,陸言辭……”
正想回個“你叫魂呢”,後知後覺是傅餘晚,丟下瓷碗跑出去,眉頭蹩起:“不是讓你彆亂跑了嗎!”
他在。
懸空感覺逐漸有了腳跟落地,傅餘晚炸開的神經撫平,他將紙隨意塞進口袋,挨著樓梯扶手 ,表麵還是裝作不開心:“你經過我同意了嗎,就把我從醫院帶出來?”
陸言辭看著姿勢笨拙滑稽的貓咪下樓,隔著兩階也不急著上前,就那麼抵牆摸了摸下頜笑笑:“小騙子,說謊是會被大灰狼叼走的。”
“……幼稚。”
“那時迷迷糊糊睡著覺,”陸言辭無奈聳肩說,“如果你不撒嬌叫哥的話,我還沒有帶你回來的想法。”
傅餘晚冷冰冰地俊臉果然出現了其他表情,他一激動重拍扶手:“放你媽的屁,我怎麼可能……”
話音未完,他捂著肚子一時失衡,不注意踩空一階台階,直麵撲進陸言辭張開的懷抱。
“唔。”
傅餘晚著急伸手,想抓住個可靠的東西,結果抓上了陸言辭緊實有力的手臂。
明明同樣是男孩子,有的對方都有,怎麼到了陸言辭這邊,傅餘晚就顯得格外柔弱嬌貴,像個未出閨閣的小姑娘。
陸言辭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平時硬氣得不行的人,原來抱起來這麼軟乎。
他偏偏低頭,在傅姑娘抬頭之際險些撞上對方近在咫尺的唇,戲謔道:“哎呀呀,哥知道哥的魅力大,小十六也不至於上趕著送溫暖吧?”
“……”傅姑娘麵無表情扒拉開他作妖的手,“我那是沒站穩,你瞎?”
陸言辭貼著他的臉耍起無賴:“我不聽我不聽,你就是暗戀哥。”
傅餘晚:“……”
碰上個自戀狂。
誰能懂?
陸言辭後退些許,突然仔細端詳起傅餘晚穿著,彎唇笑道:“我還嫌這件衣服幼稚了點,沒想到穿在你身上效果這麼好。”
聽完,傅餘晚兩頰倏然浮上淡粉,額角青筋迸進,蹩眉道:“好個吊毛!你就是存心的,仗著衣擺夠長故意不給我褲子,活膩了?!”
“我沒有。”
傅餘晚拇指指腹按得食指咯吱響,黑線布滿額頭,差不多掩蓋住了蔓延進領口的羞紅。
他一拳砸在陸言辭肩上。
到底是力氣不夠,對於陸言辭來講輕飄飄跟撓癢癢一樣,輕而易舉扣住他的手腕,笑容不易察覺地僵硬。
傅餘晚因為挑食,看著比其他同年齡男生稍稍薄瘦,住院些天用腳趾也猜的到他吃不下多少東西。
那麼問題來了。
他手腕上多的肉……
是怎麼長的?
陸言辭可不記得自己有給他點過外賣或者送餐。
為了給寶貝兒子一個驚喜特地沒有說具體時間的陸情嘭的開門,揚臂敞開懷抱地說:“十九,媽媽回來啦!想媽媽了沒有?”
“嗯,陸十九你……?”
沒有想過給老媽驚喜而通知傅餘晚在家的陸情巴眨巴眨眼,目光在親密地兩人身上來回了有十次,才愕然地捂住可以生吞一個蛋的嘴:“……你們……在乾什麼?!!”
陸峰鈺眯起眼睛:“陸言辭!鬆開餘晚!!”
陸言辭應聲鬆手,傅餘晚卻因為沒了著力點失足,陸言辭不得不再次摟住他的腰,來不及去管爸媽此刻五彩繽紛的臉,問道:“你要不要先去樓上休息,開飯了我再叫你?”
陸情:“……”
陸峰鈺:“……”
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傅餘晚居然點下了頭,禮貌地朝他們問完好後……
環著陸言辭的脖子被橫抱上去。
他不想,他不願。
但是——
“……扶我走會掉你肉嗎?”
傅餘晚都不敢看陸情和陸峰鈺 ,略慍怒道:“我做不到你的不要臉,給你兩個選擇,一是鬆手我自己走,而是你扶我走。”
陸言辭應答如流:“那你覺得……我抱你走呢,還是我抱你走呢?”
陸言辭笑得很壞,故意貼在他最敏感的耳根吐息說話,“能抱到這麼個金貴的美人,換誰誰願意放手?乖乖待著吧你。”
“……不知-羞-恥!”
“多謝誇獎。”
小插曲過後,陸言辭坦白起因,聽見養傷兩字,陸陸夫婦心頭火才勉強澆滅,轉而露出擔憂。
陸情問陸言辭:“這事情還沒處理好?”
陸言辭不約而同想到傅餘晚的“情-哥哥”,神色勃然比抹了黑鍋還黑,轉身進廚房忙活。
然後脫口而出就是:“他那個情哥哥做主,我哪能插手啊。”
“……”
陸情把價值五位的限量版包包隨便扔在陸峰鈺腿上,鑽進廚房拎小雞似的拎住兒子後領,儼然一副見鬼樣:“情-哥哥?餘晚哪來的情-哥哥?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媽,媽……”
陸言辭指了指喘不過氣的喉嚨:“我要死了。”
在陸情目不轉睛地注視下,陸言辭不堪重負開口講述了遍那天付隅皖對付關陽於父母的經過。
“……那男的指不準是某個大老板,不瞎都看的出來。”陸言辭說。
陸情捏著下巴回味他剛才對男人的描述:“高,冷,小白臉……你確定他說他是傅餘晚的情-哥哥而不是哥哥?”
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陸言辭狠地將菜刀往砧板一剁,陰沉地說:“明明就是情-哥哥……”
不可能是親哥哥。
因為……
皖哥早在六年前就入了失蹤人口檔案,他靠陸家在寧其的人脈找了那麼多年還是杳無音信,陸言辭曾一度認為,他已經不在了。
這個憑空出現的男人,憑什麼斷定他就是皖哥?
憑那雙眼睛?
還是那顆淚痣?
彆搞笑了。
陸言辭回憶起下午送傅餘晚回家時,在地下停車場,從後視鏡看見的一幕——
旁邊的秘書滿臉複雜提著牛皮袋,男人手支在車身上,輕浮地挑起逼到無退路的男生下巴。
笑得怪瘮人也就算了,偏偏還讓陸言辭看到了……
咦。
青天白日還敢在這種公共場合你-儂-我-儂。
那種人從裡到外都散發著兩麵三刀人麵-禽-獸的氣息,怎麼能和皖哥比?
一看就是欺騙傅餘晚感情的混賬。
見陸言辭身邊逐漸覆蓋低氣壓,陸情作罷歎歎氣,想著安慰自己寶貝兒子兩句,頭頂傳來傅餘晚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