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隔了一年還是兩年，甚至更久的時間，一些回憶隻需要一些氣味和溫度，就會卷土重來，避無可避，幾乎要撕碎她。

沈夢很明顯地顫抖了兩秒，身體僵住了。

“慢慢來。”薑堰語氣溫柔：“你認真又念舊，對於過去種種做到看開是很困難的，這一點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夢夢，我在這裡，有什麼想說的都能告訴我。”

“不應該是這樣的。”

“那應該是怎麼樣的。”薑堰曲起手指，在她的額頭重重一點。沈夢疼得往後仰，一下子清醒很多：“這得要你自己慢慢想通，你這個笨蛋什麼時候想通了，我也就真的放心了。”

“拜托...”沈夢招架不住。

這樣顯得她很軟弱無助，好像在小題大做。好像隻有她沒辦法走出那座記憶迷宮。

“好了，不難為你了。”薑堰被掌心的那隻柔軟冰涼的手勾動心思，一時舍不得鬆開，理智壓住情緒，緊握著鬆手：“我帶你去見我爸。”

沈夢緊捏著禮盒踏進病房，薑堰的的手掌貼著她的後背，不動聲色地推著她往前走。她才到他肩膀位置，悄悄話很容易傳進耳朵又不被人聽到，他再三的鼓舞讓沈夢沒再那麼拘束。

薑叔叔坐在病床上看報紙，手指一勾老花眼鏡，瞅準了來者是沈夢後，瞬間爆發出響亮的笑聲：“夢夢竟然來看我了！”

“醫院保持安靜。”薑堰將一盒盒藥放在櫃台邊，提醒自家老頭：“爸，你會吵到彆人的。”

薑叔叔樂得哈哈笑，一時也不在意被薑堰說教，熱情地招呼著沈夢坐下來，還跟旁邊病床的叔叔介紹這位美麗聰慧的乾女兒。

“薑叔叔中氣得很，看來明天就能出院了。”沈夢將禮盒放在櫃台，薑堰正在琢磨著用藥說明，順手接過。他繼續低頭看說明書，頭頂飄來沈夢溫柔的說話聲：“我聽媽媽說，薑叔叔最近總是頭暈，所以我買了一些補品給您補身體。您平時也彆總是打麻將了，有時候也多去公園跟叔叔嬸嬸們鍛煉身體。”

“我還沒到去公園的年紀呢。”薑叔叔不以為然地擺擺手：“趁現在眼睛還看得清，當然要把麻將打個夠，等後頭老眼昏花了才是上公園跳舞的時候。”

“夢夢在春城怎麼樣，上班可是很辛苦的事情。”

“爸，每個人都在上班。”薑堰憤憤地從旁邊吐出這句話：“就算是比你親兒子還要親的沈夢也是要上班的。”

“我當然知道。再說這點苦頭累不著夢夢，想當初你還在念大學，夢夢已經邊讀邊在劇團演出，那時候夢夢還是樂隊的主唱呢。”薑叔叔說著翻起手機來:“還是你拍視頻發給我看的。”

薑堰憤憤不平地哼了一聲，不服氣地補充說大學時候他參加了很多職業賽。沈夢知道那是他故意逗薑叔叔開心的把戲，父子倆經久不變的相處模式。

“那時候年輕氣盛。”沈夢說：“薑叔叔等檢查結束出院了，我爸爸約您去湖邊釣魚呢，聽說他為了能跟您釣魚還買了新的全套裝備，說是這次一定要勝過您。”

“老沈那家夥這是悶聲乾大事啊，這次我還得繼續挫他的威風。”薑叔叔不像個病人，在病房裡也能帶動周圍人的心情活躍起來：“夢夢這次要不要站薑叔叔這邊呀。”

沈夢做了個天平的手勢：“我還是保持中立。”

沈夢回家前，薑堰被薑叔叔吩咐送她上車。

兩個人便無聲地從電梯走到了醫院門口，人潮擁擠，薑堰帶著她到對麵車站旁邊的候車區，拿出手機準備打車。

“其實離挺近的，不用打車。”沈夢攔住了他：“你回去吧，今天一整天都在東奔西走，早點休息。”

沈夢往人行道走，胳膊被後頭突然握住，薑堰繃著臉冷冷盯著她，或許是沈夢的錯愕，或許是他衝動勁頭過去了，薑堰窘迫地放開手，撓撓頭發，又變回漫不經心樣：“你來春城以後，都沒有聯係過我，所以說到底是有多討厭我啊。”

“上班以後沒有太多時間。”沈夢認真解釋：“在春城我沒什麼朋友，所以社交活動這種事情時間一久也就免了。”

這是實話。

她以為和青陽是有很多共同話題的好朋友，她心甘情願將休息的時間都給她。除了她，沈夢沒有結交新的朋友，總是窩在臥室裡看電影和綜藝，一整天不吃飯都無所謂，過得很墮落。

她隻是不想跟人接觸，包括他在內。沒有討厭，沒有放不下，她隻是厭倦了。

那麼對那個男人呢？時至如今，她怎麼看待他呢？

“難為你這麼認真的解釋了。”薑堰胸口的煩悶越積越多：“剛才還在想他對你造成的影響居然這麼嚴重。虧我當初還信心滿滿地認為他不成氣候，結果那家夥從我的身邊奪走了你。”

不，是你放棄了我。沈夢悲哀地想。

“不要再提過去。”說出口的全是逃避的話。

“過去不再回來，這點我從來都很清楚。”薑堰笑笑：“躲在回憶裡不肯出來的是夢夢哦。”

“所以不要再提過去了...”

不要再揪著它不放，那些死去的東西會從那堆沉重的記憶裡爬出，她整整一天都努力不想起宮島寺太，夢裡無比真實的一幕幕也被她強迫壓住，她不想在重要關頭崩潰。

她所夢寐以求的世界已成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