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以為是的輕飄飄出現,卻總能引起波瀾。
五十嵐沙笑坐在課桌上深思著和日野映人的關係該怎麼解決。
最後麵窗戶的位置,一個男生坐在窗邊抬著腳不斷踢著桌沿,發出令人惱火的噪音,而另外一個男生坐在那張課桌上,昂著脖子,食指和大拇指構成一個圓放在眼前,目光鎖定一樓日野映人經過時,周圍引起小小的漣漪。
其實隨著時間愈久,學校有個將來要做偶像這件趣聞早就不稀奇了,很少有人提起,但真碰到當事人時仍會投以異樣的眼神。
“那家夥真是出儘風頭啊。”踢桌子的男生意味深長地說著。
另外那個男生無意應和著:“啊,畢竟是很出名的事務所裡的偶像預備役。我妹妹很喜歡他身邊一個輕浮自大的家夥,好像還挺出名,上回路過商店還看到過那家夥的臉就印在門口。”
“惡心。”男生又說:“這真的不是牛郎嗎?靠那張臉去勾引女孩子,騙她們砸錢,說不定背地裡還有那種交易吧。你說是吧,不然怎麼會有女的發瘋了一樣去喜歡其實根本接觸不到的人。”
“說不定...我聽說我們學校這位未來大明星前幾天還和三年級那位葵學姐獨自在教室裡待了很久。”
“牛郎偶像!”男生像是聽到笑話,又是拍手鼓掌又是哈哈大笑:“好惡心哦。”
刺耳的笑聲讓五十嵐沙笑的耳膜隱隱作痛,她將腦袋埋進胳膊裡裝作睡覺,卻在偷偷聽他們空口評論著日野映人。
諸如此類的話,並非她第一次聽到。自打日野映人轉進學校,全校早會上被校長頗為驕傲地點名叫起來開始,早有看不慣他的人。
“那個新轉進來的,就是那個很厲害的事務所裡的Jr,真是很煩人呢。我們就連校服沒有穿整齊都要被監督一頓罵,那家夥不僅穿得光鮮亮麗,監督還笑嘻嘻地讓他進教室,真惡心。”
“我說那家夥根本就不會出道吧。我去看過他的節目,他真是一點點都不夠吸引人,就像是空氣一樣站在鏡頭前,好遜。”
“就是說啊,又不是從那個事務所出來就都是很厲害的家夥,可能他就是濫竽充數的那個!”
五十嵐沙笑沒看過日野映人演出,自然無法評價他究竟是不是渾水摸魚的其中之一。
但在家時,無意發現媽媽看的綜藝節目裡正有他的聲音,她便默默地站在門口看著鏡頭前他安靜地笑著,直視著鏡頭,乖乖的接受遊戲懲罰,將準備好的冰塊儘可能放進嘴裡,他被冰塊凍得直皺臉,塞得兩頰鼓鼓,試圖忍受極度冰冷,手掌上青筋繃起,身邊的家夥們卻都在大笑。
真的很遜。
媽媽坐在沙發上饒有興趣地看著節目,念叨著孩子這樣會著涼呢。五十嵐沙笑才意識到自己隻是來廚房倒水喝,於是從電視屏幕處收回視線。
她突然覺得那家夥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或許就是個嘩眾取寵的小醜而已。
她趴在桌子上一聲不吭,直到窗邊的兩個男生從八卦聊到去商店買什麼零食,細細碎碎地繼續說著,走出了教室,五十嵐沙笑才終於支起腦袋,呆呆地盯著桌上那本英語筆記本。
日野映人親自送給她的筆記本。
她明明知道不該和他扯上任何關係,但又不可自拔地想起和日野映人在天台聊天,談起最喜歡的歌手和演員,談起他親眼見過庭院裡的鬆鼠塞下四顆堅果,談起曾經親手種過一顆草莓,結果放在陽台被鳥啄死,因為太難過而哭了。
她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會在他的影響下也開始說,說在鄉下那種木屋裡會有壁虎躲在木縫裡產卵,她還遇到過一條蛇棲身在家裡那陶瓷製的甕裡,害她嚇一跳,但那條蛇很溫順,沒有攻擊她,還會抓老鼠。
但她沒告訴日野映人的是她曾經在被父親揍完塞進櫥櫃裡時,在漆黑不可見光的櫃子裡,她咬牙不讓哭聲放出,雙手合十,祈禱著不知在何處的蛇先生能陪陪自己,她實在是太害怕黑了。
每日照舊,午間在天台吃完飯,五十嵐沙笑便溜進那間幾乎被廢置的器材室裡聽歌。光從窗頂躍進,她眯著眼將將積攢了睡意,便聽到門外頭鑰匙響動,有人準備進來了。
她尚來不及放下耳機,那人已經開門進來。
兩人四目相對,皆是一愣。
不偏不倚,來者正是日野映人。
他手裡拿著一掛沉甸甸的鑰匙,有些不自然地跟五十嵐沙笑打了招呼:“午好。”
五十嵐沙笑坐在墊子上,望著日野映人走到架子邊搜尋著東西。他低眼看她,就像兩人的爭執從未發生過一樣:“下個月校運動會,你報名項目了嗎?”
五十嵐沙笑仍然在看他,搖頭否認,反問他:“你呢?”
“我負責後勤工作。”日野映人自嘲:“我的體育細胞不算好。”
體育細胞不夠好的偶像預備役。
五十嵐沙笑逐漸認定麵前的少年就是個渾水摸魚實力不濟的混子,她雖不關注偶像,倒也見過他們在舞台上唱跳連續幾首歌都不帶歇息的,這才是足夠專業的偶像吧。
可是另一種念頭又從五十嵐沙笑腦海裡不經意浮起—他沒有敷衍了事的習慣,更不喜歡做半吊子的事。
在天台吃完麵包後會將塑料袋折好放進口袋,扔進指定的垃圾桶裡。對待課業也從不含糊過去,甚至麵對同學隨口一提的事也從不隨便做做。這樣認真的人對待自己的事業絕對算不上濫竽充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