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夢想已經死掉了。
日野映人沒辦法辯解,明明被質疑著與他相悖的觀點,他卻腦袋空蕩蕩的,就連最簡單的一句反駁,一句我可是有夢想要實現的氣話都難以言之於口。
接著,他狼狽轉身想要離開和他注定要落敗的爭辯和對峙中。身後什麼聲音都沒有。
就連呼嘯的風聲都停止了似的,他承認自己生氣了,卻並非森本昌的原因。
“現在走掉的話,我也不能料定未來會發生什麼。”森本昌悠閒地雙手抱胸,篤信他仍然會回頭。
日野映人眼底下隻剩下這條灰茫茫的路,腳步沉重,越走越慢,最終停下來:“我結束得很晚,你在這裡等了多久。”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或者隻有幾分鐘。”森本昌隨口敷衍。
日野映人便默認他是在未知情況下等待了一段時間,想到這裡,他打消了立馬離開的念頭,回過神看已經隔了相當一段距離的森本昌:“我記得你家離這裡有段距離,所以你是為了那天的事情來道歉,還是說想用玩偶掛件挑釁我?”
“才沒那麼無聊。”森本昌不以為然:“雖然我倒是一直想看你被惹怒會有什麼反應的,一定很有趣。”
“所以到底因為什麼。”
“不是沒有兌現去淺草寺玩的約定嗎?”
哪怕他們是親密無間的好朋友,曾經在大阪旅館裡同枕而眠,也曾前往秘密基地花上一整個下午看完漫畫書。他們曾經擁抱著唱片機裡齊柏林飛艇、綠洲、槍花、皇後樂隊的音樂度過漫長的午後,他問他未來,而未來遙遙無期,如一段永遠不知真假的傳聞。卻也承諾彼此,跟隨著對方天南海北,像是從出生起就分離的兄弟。
日野映人也時常猜不透他的心思,如死亡般沉寂的夜裡突然想起金屬撞擊的叮叮聲,光線閃爍,才發現森本昌正搖晃著車鑰匙,等待著自己回應。
“現在?”
“不然呢?”
“隻是去淺草寺逛一圈,這個點大多數店鋪都關門了,我們也隻是空跑一趟。”森本昌的提議挺瘋狂,日野映人平靜地指出深夜外出的隱患,最重要的是:“你不是很討厭做這種事嗎?”
日野映人記得他夜晚外出大多是去KTV和女孩玩,這種深夜在外流浪的傻事實在吃力不討好。雖然他不止一次提醒過不要玩弄他人感情,卻撞見過被欺負的女孩哭泣著找到他,追求一個真相,一個注定悲劇的答案。
“少廢話,隻管跟著我去就行了。”森本昌垂下手臂,摸索著口袋裡的香煙,轉身往停靠著機車的地方走:“快點跟上來,彆浪費時間。”
淩晨一點,淺草寺附近店鋪早就關門打烊了。隻剩下霓虹燈光孤獨地閃爍著,覆蓋住孤獨久遠的建築物。日野映人一旦摘下頭盔,前頭就有撲麵而來的濃烈香煙氣味,他眯著眼睛眺望著淺草寺莊重佇立在此,哪怕平日並不信神拜佛,這時也起了虔誠之心。
“既然都來了就去拜佛求簽吧。”森本昌對著淺草寺呼出一口煙,接著沒說話,幽幽地注視著前方。
“笨蛋,這個點已經關門了。”日野映人不時看腕表:“接下來你想去附近吃點還是想到了好玩的地方。提前說好,明天七點半我就要出現在事務所,沒有時間再跟著你亂跑了。”
“門關了而已,換其他地方進不就行了。”
“這個主意,我拒絕。”日野映人果斷否決:“又不是明天就要死掉,一定要大晚上祈禱神明幫助,你到底在執著點什麼東西。”
森本昌低聲笑了起來,胸膛劇烈起伏著:“映人不知不覺就會暴露說話刻薄的一麵呢。”他突然收起笑,冷冷地盯著日野映人凍得蒼白的臉:“至少像是一個人,沒在裝模作樣地偽裝著十全十美的聖人樣子。”
“你對我有不滿的地方直接說明不就好了。在我看來,你現在隻是像個心智不熟的小孩鬨彆扭,實圖用這種不成熟的衝動方式吸引我的注意。”說著,他抬起手作勢要去撫摸森本昌淩亂毛燥的腦袋:“直到我發現,並給出你想要的那顆糖果。但是,昌,我一直都很重視你。”
森本昌哼聲不語,喉嚨裡發出苦澀的啞然。
日野映人說:“你和沙笑都是我很重要的人。”
“那個臭丫頭。”森本昌冷哼,露出極其明顯的輕蔑:“你認為她是個乖乖女?”
日野映人未做回答,不隻是默認還是持有歧義。
森本昌明白了他在漠視偏袒:“搞不懂你怎麼跟這種人扯上關係,那個臭丫頭哪點夠格能和你做朋友。”
“你不了解她。”日野映人逐漸發現森本昌對五十嵐沙笑的存在抱有偏見,時不時就提起她踩上幾腳:“是我想和她成為朋友。”
“她背著你偷偷跟彆人做交易,你也不在乎?真是善良啊,我看寺院裡的佛像都應該讓出位置給你。”他受夠了日野映人平靜溫和的態度,這個笑話裡歇斯底裡胡鬨的永遠是自己:“她拿著你的私人物品跟被你拒絕的女孩做交換。”
日野映人雙手放進風衣口袋裡,和他傻傻地站在冷風裡注視著陷入睡眠的淺草寺,麵無表情地看著附近街道不時有人經過。
他突然仰頭,閉上了眼。
“作為偶像的你對私事向來很謹慎,小心被這隻胡亂的小東西擾亂了一直以來的打算。”森本昌笑笑:“我對偶像失格這種新聞不感興趣,但如果是你的話倒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