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到衣袖裡的手臂起了雞皮疙瘩,但神情仍舊不露聲色。
此時此刻,沈憑的腦海裡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如果趙或現在要爭儲,以皇後為首的世家一派,絕對能和趙抑一爭高下。
那麼魏朝將會迎來另一場腥風血雨。
他想到沈家作為世家之人,卻在兩派中搖擺不定,眼下絕對不能和趙或撕破臉皮。
但凡儲君未立,沈家還要靠著牆頭草之名自保。
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如今在世人看來,沈家既是前者,也是後者,無人會施以援手。
封建社會要活著太不容易。
思及此,沈憑稍微後退半步,再一次作揖說:“殿下放心,若是殿下需要,微臣也能為殿下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趙或居高臨下道:“留著你這張刻薄的嘴對彆人說好話去吧,你三殿下我不稀罕。”
沈憑垂著眼簾輕頷首,隨後朝他行禮告辭離開。
但在他欲轉身時,耳邊忽然聽見大街傳來驚天的尖叫,百姓吵吵嚷嚷的喊聲從四周湧來。
沈憑和趙或同時看了眼對方,提步朝著柵欄的方向而去。
然而卻在靠近柵欄還有一步之遙處時,一團黑色的影子自上而下瞬間落入兩人眼前,轉眼間消失不見,隨後便是樓下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響。
有人墜樓!
兩人迅速靠近柵欄探頭朝下看清時,臉色驟然大變。
鴻臚寺少卿之子秦至,在湘玉樓墜樓而亡了。
京城府兵聞訊趕來,趙或顧不上宴席中醉倒的人,摘下大理寺卿的腰牌給李冠,命他去派人過來調查。
沈憑跟著趙或的腳步一起下樓,他因為喝了酒的原因,潛意識裡隻想著找到路趕緊回去,不想耽誤了明天上班。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沒能讓他走出府兵的禁障,隻因府兵接到命令上前攔住他的去路。
沈憑轉身回看,瞧見趙或蹲在屍體身邊,正朝自己看來。
他以為這人打算公報私仇,想要在這種情形下給自己扣上罪名。
正當那些罵人不帶臟字的話將要脫口而出時,他的目光投向趙或手裡拿著的東西,那是一張染血的宣紙。
隻見趙或緩緩起身,神情冷漠地看向沈憑的方向,防線外的人流朝兩側分開,李冠帶著大理寺的官吏出現在人群中。
如此形勢之下,被斷了後路的沈憑隻能去問個明白。
但他的腳還沒跨出去,就聽見趙或拔高聲音下令道:“來人,把疑犯沈憑押回大理寺拷問!”
沈憑的雙肩突然被府兵扣住,頓時酒醒幾分,他震驚地朝趙或大喊:“趙或!你是不是瘋了!”
趙或拿著手裡的宣紙走到他麵前,舉起時沉聲說:“看清楚,這是在秦至屍體中發現的。”
當沈憑看見血書上方落款人是自己時,立刻解釋道:“不是我!我根本沒有給他寫過信!”
趙或靠近些道:“如若沒有,那你的這位好兄弟又為何要潑你臟水?”
“我......”沈憑驀然失語,他驚慌地看向那血腥的一幕,但始終沒有找到答案,去解釋這封簡筆字血書,他隻能不斷搖頭辯解,“不是我,肯定不是我,你血口噴人!你不能拷我走,我要見律師!”
情急之下,他完全忘了自己身處古代,忘了這裡隻有權力至上,而公平隻會掌握在少數人的手裡。
“有任何話,留著到牢房裡說。”趙或無視他所言,收回書信後,朝著府兵麵無表情下令,“把他給本王送去坐牢!”
“趙或!不是我!你這個瘋子!你們放開我!”沈憑想要用力掙脫府兵的雙手,卻始終無濟於事。
他為突如其來的罪名感到冤枉,可是卻無一人能幫他伸張。
就連他被押著穿過人群中時,還有百姓把他當作原主,毫不留情朝他丟來垃圾。
仿佛從這一刻起,所有人都認定他是殺害秦至的凶手。
到底是誰見不得他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