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回到少年現在,他在窗前等開花,等著花禦著風來到十裡長街的兩旁,流落出飄香花香溢在水泥馬路上,等晚上的時候,過年時未拆下的燈籠會映襯出最瑰麗的花蕊,落下的花瓣在燈籠的照耀下漂向四海八方,最後可能落到一個孩子的手裡,拿起來當成標本,或者和小夥伴們分享,平平無奇的花瓣,也發揮了她的價值。
一天又一天,花沒開,永遠都是那些綠葉子,進入了五月,都說四月的春天五月的花,五月是個奇跡的季節,他等奇跡,心想如果姥爺挺到了五月,是不是就能看見奇跡了?
“你說為什麼花不開?”少年問夥伴。
“會不會是什麼原因,花不願意給你開了?”
“真的嗎?”
他記起來了,那天過後,姥姥就走了,說是想家了,想她的村口情報組織,想院子裡的象棋對弈,以前在的時候,姥姥就跟我說過,村西的王家和村東的石家最愛下棋了,每次都會下很長時間,家裡有棋盤,他們有棋,想下棋的往裡走,想看棋的搬著小板凳坐在他們身旁。
姥姥還跟她說,對麵的黃家每次擇菜,尤其是韭菜,就會來到姥姥家門口,她倆對著坐,聊聊雞長的好不好,莊稼有沒有收成,兒子有沒有出息,早上吃了些什麼。
“那姥姥為什麼不覺得這裡是家?”少年問母親。
“因為……這裡沒有朋友……”
“是嗎?”
“因為姥姥是農民,農民習慣了家裡的平方,院子裡的莊稼,習慣和鄰居一起乾活,他們是一家人,過年也一起過年,城裡鄰裡之間怎麼會以前過年?姥姥是農民,習慣把好的留給我們了。”
不是。
少年認為不是。
其實他還是不喜歡姥姥,因為四月的時候,公園裡有一束花,少年輕輕折了一下根放進瓶子裡養著,姥姥帶小妹的時候,把它給小妹了——當然結果一目了然。
少年坐在床上,看著紙牌,突然想到,紙牌陪了自己很長時間,姥爺,鄰居,都陪著了姥姥很長時間,姥姥身體不是很健康,低血糖,母親說姥姥家裡沒人,怕沒個照顧出事,少年明白了,明白自己的錯誤,他把紙牌收進盒子裡。
從此以後,他五點起來,就在窗前看花等花,他多麼希望一夜之間花神帶著一籃子的花,撒在綠葉上,然後早上給少年一個驚喜。
等,一直在等。
他不止等花,他等姥姥。
“媽,你那裡怎麼樣?熱乎了沒?最近氣候不好,你看剛出現花苞……誒呀,讓佟京和你說幾句……”母親把電話遞給了少年,少年慌忙接過電話,姥姥和少年說了很多,具體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隻記得姥姥要來了,她問少年:“我要是過去了,你會嫌棄我嗎?”
“您是我的姥姥,這裡就是家,對門搬來了一個新鄰居,也是老人,隻有她一個人,你可以和她聊家常,另一個樓裡的張大媽,經常給我們送菜,你就和她擇菜吧……”
那一天,少年起的很早,他竟然在窗前睡著了,醒來時,他隻記得眼前是鮮紅,是希望,是信仰,是幾個月的期盼,他揉了揉眼睛,沒看錯,是紫色,粉色,火紅色,黃色,姹紫嫣紅,花一瞬間衝刷了整座城市,他們的活力布滿了十裡馬路,上班族帶著花香去早餐店,早餐店的學生,老人,沾上了花香,去把喜訊告訴孫子,同學,同事,劉慈欣曾經說過,宇宙很大,生活更大。他們有自己所忙碌的,在一束花前,花給每個人花香,告慰他們的傷痛,然後夜晚時,花會在燈籠下麵靜靜發散出幽香,沒睡的人就和花度過夜晚,花就是這麼神奇,生命力就是最好的治愈。
姥姥右手拿著鍋,左手輕輕拍了拍少年:“早上吃啥啊?姥姥給你做。”
少年回過頭,看見姥姥的頭發更白了,卻白的親切,白的像純潔的花朵,像百合。
5.21,少年看見了久違的花和姥姥。
他在花海間暢遊,花開,劫散。
願所有還在追尋希望的人,堅持下去,希望就像網紅的食品,隻要肯排隊,總會有你的一份的。
“宇宙很大,生活更大。”
——劉慈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