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裡有一座大山，很高，是太陽都無發追逐的地方，城裡的老人說，早在上世紀，大山就是人們偷懶的地方，有的年輕不在生產隊乾活，會登上這座山，抓昆蟲，采野菜。

每天早晨，碧海之濱上會升起一顆明日，在海的一方，蔚藍的海浪會衝擊金子一樣的沙灘，隨後便是突破雲層的遮掩，升入高空，早起的老人會在太陽下散步，天空是月白藍，大海是雲水藍，小城的樓是遠天藍，新的一天就在各種藍色裡展開了，陪著太陽一起突破雲霄的，還有大山。

實際山不大，地質的人說隻是小城海拔高，大家總是一笑而過——海拔高怎麼來的海？地質的說這是一個湖，隻是太大了，自以為是海。如果隻計算大山和地麵的高度，那麼它可能就是一座山丘，不大，卻成為了小城的標誌。

山腳下有個麵臨大考的學生，他是一個小學霸，也是山腳下的孩子。自打他出生以來，父母就不曾提起那座山，但山很顯眼，小城裡的樓都沒有山高，寧可隻做六層小樓都不做的比山腰要高，不平的樓盤商總是問為什麼要這麼做，學生記憶中聽他們說……好像是山就是他們的柱子……不能沒有山……老人說看不見山了就心慌……大人們說看不見山就感覺家沒味了……迷茫的人說看不見山了就會多迷茫幾分……

學生背起書包，輕輕轉動門把手，山下的他很小，山征服了他。他帶著對知識的敬畏之心去學校，學生沒有看過課本以外的課外書，所以他不了解這個世界，因為不了解，所以好奇，願意去了解，學生最想了解的就是大山。

大考前一個月，校長老師都在動員大家，學生沒記住校長是怎麼激昂的噴出唾沫星子，隻記得校長提起了那座山——把山比喻成困難，說我們的任務就是爬山，不一定每個人都能登頂，但風景無時無刻都在。敢做，就有結果，校長說，有些人沒有結果，一定是霧太大了看不見上方的頂，但是沿著路走就一定能突破迷霧，最讓學生煩的是隊末的學渣嘀嘀咕咕，和另一個學渣一人一聲“對五”“對六”“王炸！我走了！”

有一次學生給老師送作業，看見了老師窗邊就是那座小山，它莊嚴的座在城中間，劃分出了陰陽交泰和風花雪月，山一邊是明月天，另一邊是豔陽日，火色的雲朵和皎亮的雲花就這麼碰撞著，黃昏時刻，小城的藏青藍變成了風帆黃，聽見了車在鳴喇叭，好像是下班的大人著急回家，看見了賣小吃的商販在煙火中抓緊煮食物，然後好多人好奇的伸著脖子看著食物……山，老師，學生的影子全部刻印在落日黃的牆壁上，老師的發絲明顯可見。

“老師，您登過山嗎？”學生突然發問。

“登過，你問這個問題乾嘛？”

“我想……去山上看日出……”

“臨近大考了，你可彆折騰了昂，踏踏實實的，昂。”老師叮囑道。

出了辦公室，學生一臉失落，門口蹲著的學渣走過來，跟學生套近乎：“誒，想爬山啊？”

學生詫異的看著學渣，學渣把手搭在學生的肩膀上：“還要看日出？哥帶你去不，我每次放假都爬。”

“你說的是實話？”

“切，我騙你有啥好處嘛？其實倒是有點要求……你看老師讓我在這站了一天了，你跟她說兩句好話，咱倆明天早上早起偷著從宿舍出去，抓緊去。”

“那……老師發現了怎麼辦？”

“也是個問題……看日出也行，咱們去教學樓樓頂，咱們這太陽升的早，能趕上早自習。”

學生的眼睛裡充滿了光，隻是他好像看不見學渣眼睛裡的光，他沒見過學渣的眼睛裡有光，所有事都是例行公事一樣。

第二天。

學生特意很早就起床了，然後靜悄悄的走出門門衛大爺在小聲打電話：“喂？小魯啊？我跟你說一個人在外地就要對自己好一點，有啥委屈的跟……”學生後麵就記不住門衛大爺說了什麼了，他看見了學渣，學渣和他打手語，雖然他根本看不懂。

“走啊！”學渣急了，小聲吼學生。

“大哥你看你能說話為什麼要打手語啊？”

“誒呀你們看過電影嗎？，特務接頭都這麼乾……誒呀趕緊走待會就沒機會了。”

學生點點頭，和學渣輕輕走上樓梯，這時學生不經意的抬頭，餘光一撇就是遠山和輕雲，山就在那，可是他不在那。

“想什麼呢？趕緊走啊？”

“我在想我還能不能去山上看日出。”學生呆呆的說，學渣本來想催促他，但是看他如此入迷，便也朝那個方向看去，微微的昏沉就籠罩在山上，這一眼便剛好。

“我跟你說，我看大人老自由了，你以後大了就去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