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抒檀淡淡應了一聲,便任由萬折素擺布。
等溫抒檀終於在床沿坐下,兩人都出了一身的汗,隻不過一個是渾身的冷汗,一個是熱出來的汗。
溫抒檀扶著床,慢慢緩了過來,等她能重新看清眼前時,萬折素正端著一杯熱水蹲在她麵前,擔憂地望著她。
“阿姐?”看著溫抒檀的眼神逐漸清明,萬折素把手裡的杯子放在她的手邊,“阿姐快拿著暖暖手吧。”
“謝謝。”
萬折素仍舊蹲著,雙手放在溫抒檀的膝蓋上,一雙眼不敢離開她分毫,這倒把溫抒檀給看臉紅了。
“阿姐的臉怎麼這樣紅?可是有哪裡不舒服嗎?我這就去找蘇槐姐姐來!”
眼看萬折素就要飛身出去,溫抒檀急忙拉住她,“沒有不舒服。”
萬折素不太信,“真的嗎?可阿姐的臉紅得不太對勁。”說著,便想學著自己病時娘親伸手探她的額頭般去探溫抒檀的額頭。
可手伸到半空中,又停下了。她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冒犯到阿姐。
溫抒檀看出了她的想法,在萬折素就要打退堂鼓時,微微低頭把額頭湊了上去。
手心傳來溫涼的感覺,萬折素愣愣看著把額頭貼上自己手心的溫抒檀。
“怎麼樣?起熱了嗎?”
萬折素反應過來,忙收回手,攥緊的指尖仿佛在感受手心的溫度一般久久不願放開,“沒……沒有,但是有些涼。”
溫抒檀輕笑一聲,拉過萬折素放在她雙膝上的手,柔聲問道:“我昏睡時,你攥著我的手不放做什麼?”
萬折素一驚,“我……阿姐怎麼會知道的?”
溫抒檀沒答,繼續問:“你近日,總躲著我做什麼?”
可阿姐不也在躲著顧姨嗎?萬折素這樣想著,卻沒敢說,隻猶豫著道:“本就是我害得阿姐受了這一遭災禍,若總出現在阿姐麵前惹阿姐難受就不好了。”
“不是你,是我。”溫抒檀糾正她,“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跟你沒有關係。”
“跟我……沒有關係,嗎?”萬折素重複著她的話,可她想不明白,跟她沒有關係是什麼意思?難道說阿姐當時並非為了我嗎?那是為了什麼呢?
“我隻是不想你總想著這件事然後自責。”溫抒檀安撫著她,“好了,現在事情都過去了,我也沒事了,不要再想了。”
萬折素聽了她的話,懵懵懂懂。
溫抒檀垂眸,望著兩人交疊的手,拇指緩緩摩挲著萬折素的手背。
微涼柔軟的指尖在手背上來回,萬折素感受到阿姐的安撫,抬頭見她笑著,但卻讓人感覺不到開心。
“阿姐身子恢複了,怎的不高興呢?”
溫抒檀聞言,依舊淺淺笑著,可手上的動作卻緩了下來。
有什麼好高興的呢?沒什麼好高興的,不過是投了個好胎,遇上了能為我請得起醫者、願意為我耗儘心力的家人罷了。我努力好起來,讓他們不再為我提心吊膽就好了。
她又想起渾渾噩噩還未清醒時母親在床邊拉著她的手說的話,母親說:“阿慈有自己的主意,她的主意又大,我們雖不願意,可也不能總拘著她,這是她的一生。”
她那時雖混沌,可也想著,這確實是她的一生,但是這一生也並不隻屬於她,自那事以後,父母兄弟以及好友那麼些年的疼愛照顧包容,還有在她身上耗費的精力物力,為了她做出的那些犧牲,她總不能受得心安理得。她是需要努力去報答的。
也許早就在不知道的時候,她對家人的感情就已經偏離了。
“阿姐?”
許是察覺到溫抒檀在出神,萬折素輕聲喚她。
“這都將養了大半個月了,怎麼阿姐的手還是如此冰涼?”
“慢慢就會好起來的。”溫抒檀溫聲道,頓了片刻,像是想起什麼繼續道:“過幾日便是驚蟄,也是……鐘姨的末七。”
萬折素這幾天正在想這件事,她想那天去城外的青山寺給娘親供一盞燈,但是阿姐還病著,這事也不好開口,她也就沒好意思同顧姨說。
如今溫抒檀主動提起,她尚在猶豫便聽到溫抒檀同她說:“我們去青山寺吧,好嗎?”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