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溫抒檀探究和不解的目光，萬折素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兩人之間僵持著，都沒說話。

溫抒檀隻是想要一個原因，但細細想來，其實原因也並沒有那麼重要。思及此，她便溫聲道：“想去便去吧，讓大哥帶你去。”

萬折素忙道：“我可以自己去的。”

溫疏樺搖頭，“不妥，那地方本就不好，你又是第一次去，還是要人陪著你去才行。”

她聽著，本想說那也可以讓阿姐陪著去，但轉念一想，那種地方，阿姐去了怕是要遭罪的，便隻能點頭應了。

溫疏樺見她答應下來，加快手中的動作，道：“我去同父親說一聲。小妹，你在這裡等我，我帶你去。”

“好，多謝大哥。”

溫疏樺應了一聲，收拾好桌子便去後廚找父母去了。

“那你便跟著大哥去吧，我先回歸園了。”

瞧見溫抒檀淡然的神色，萬折素愣愣地回了她一聲，便見著溫抒檀轉身離開了。

溫抒檀一走，萬折素莫名不自在起來，感覺自己站在哪裡都不合適，所幸溫疏樺很快就回來了，帶著她出了正房，往與歸園相反的方向去。

這是侯府的另外半邊，與歸園那邊的布局完全不同，這邊是規規矩矩的房屋樣式，也不見假山水景。走了不過片刻，隻見前頭的溫疏樺突然停下腳步，帶著她進了一排房屋的其中一間，隨後打開了地牢的暗門。

還沒有走進去，便聞著裡頭飄出來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萬折素皺了皺眉頭。她不喜歡這個味道，因為每次爹爹晚歸來尋她時，身上便是這個味道，這個味道會趕走她的所有朋友，包括天上的鳥和溪裡的魚。

“小妹若不喜，我們便不進去了。”

“不，”萬折素堅定道，“大哥，我要進去，我有話同那人說。”

溫疏樺聞言，沒說什麼，舉著燈燭抬步走了進去，“來吧。”

暗道裡沒有壁燈，光源隻有溫疏樺手裡那一盞燈燭，萬折素望著一片漆黑的前方，心裡有些發怵，雙手緊緊攥在一起，呼吸發緊。

“彆怕，快到了。”

溫疏樺沒有騙她，在一個拐角之後，推開厚重的木門，裡麵便是修在侯府地下的地牢，裡麵有著零星幾盞壁燈，勉強有了些光源，足夠讓萬折素看清裡麵的情況。

隻見鐵欄杆圍出的空間裡隻有一個人，正麵對牆壁坐著，聽到動靜也不曾移動分毫。

萬折素走到那人身後，輕聲道：“阿叔。”

那人聽見是個女孩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後的溫疏樺，終是轉了回去，語氣裡帶了些自嘲，“是你啊。”

萬折素一時不知如何開口，猶豫片刻才道：“我知道如今再說這些都已經沒有用了，但是……總之，那件事情是我爹爹太過隨心所欲，他不該那樣做。”

那人把頭抵在牆上，沉默片刻，再開口卻是對溫疏樺說的，“之前不是都已經把我送去廷尉那邊了嗎？怎麼我又回來了？”

溫疏樺沒作聲。其實他早就把他帶過去了，但是那天廷尉那邊的人跟他說讓他幫忙把這人再在侯府放幾天，那邊沒地方了，他無奈，這才又把他帶了回來。

那人沒等到回答，回頭看了一眼溫疏樺的臉色，笑出了聲，“沒地方放了吧？就是不曉得現今過去幾日了？”

萬折素這才反應過來這裡沒有窗子，難怪如此幽暗。

見溫疏樺不理睬自己，那人又看向乖巧立在一旁的萬折素，“倒是沒有想到，你會與撫遠侯府有牽扯。”

“我……”萬折素欲解釋，卻被溫疏樺抬手攔住，麵色凝重地朝她搖了搖頭。

那人見狀，一臉無謂的模樣，總歸他也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後路，沒什麼好計較的。

萬折素沒了話可說，但也不敢同溫疏樺說離開，而那人就那樣懶散地靠在冰涼的牆上，看著也沒有想同她說話的意思。地牢裡安靜了半盞茶，終是溫疏樺受不了不斷升溫的燭台已經開始燙手，默默開了口，“小妹可還有話要說？”

萬折素忙搖頭，“沒有了。”

“那我們走吧。”

萬折素點頭，跟在溫疏樺身後往外走。

木門將將要關上時，萬折素朝那人看了一眼，正好遇上他也看過來的雙眼，耳邊依稀有人在喃喃。

“幸好……幸好你是養在撫遠侯府……”

走出地牢重見天光時，萬折素仰頭看去，發現雨已經停住，和煦的暖陽照著人間，她深吸一口氣，鼻間滿是雨後帶來的清涼。

或許有些人覺得不重要、也不求，但在她看來，世事都該有個交待的。

笑著和溫疏樺道了彆，萬折素慢慢往歸園走，一路上，她感受微風吹起她的衣擺，並希望能夠把她身上所有的血腥氣帶離，最終消散在風中。

她站在辰樓外的梨花樹下，望著畫室那扇窗裡正在垂首作畫的姑娘，低頭嗅了嗅，確保沒有氣味之後，才笑著跳進了辰樓。

“阿姐，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