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下意識地,溫抒檀把自己的手藏進了袖子裡。
她剛鬆一口氣,待再看去,心中疑惑又起。這隻銀鐲的樣式與自己的很像,但細細看過去,那上麵的花紋又好像與自己的不同,她幾乎要開始懷疑自己被鑿刻過的記憶。
“銀鐲?”萬折素小心翼翼地把它從盒子裡拿出來,緩緩撫過上麵凹凸不平的花紋,感覺有些眼熟,嘴裡不自覺喃喃,“這個樣式好眼熟。”
溫抒檀的目光跟隨著萬折素移動的手,隱在衣袖下的手學著她的速度,一同撫過那些花紋。
確實不同。
溫抒檀鬆開手。
“眼熟嗎?”
萬折素又細細端詳過,想了許久也沒有想起來,才搖了搖頭,“可能是我記錯了。”
溫抒檀頓了頓,移開目光,幽幽道:“許是哪家銀樓裡的呢?”
可這次萬折素卻肯定下來,“不是。我應該是在誰的手腕上見到的,銀樓做不出這麼彆致的樣式。”
“是嗎?”
萬折素重重點了一下頭,“肯定是的,我的記性可好了。”
溫抒檀沒繼續接話,目光重新落在鐲子上,“那你喜歡它嗎?”
“喜歡,這個花紋真好看。”
“喜歡就好。”
溫抒檀站起來,扯了扯袖子,喚來淩霄。
“方才在湖邊濕了衣角,我上樓換件衣服,你先準備著,我馬上就來。”
淩霄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萬折素把手鐲放回盒子裡,走近溫抒檀身邊,“阿姐,你們要做什麼?”
誰知溫抒檀看著她的手腕,不答反問,“不戴上嗎?”
萬折素一時沒反應過來,看到溫抒檀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這才回:“噢,我天天要練功,還馬馬虎虎總是磕碰,這鐲子那麼好看,我可不舍得戴。”
溫抒檀點了點頭,示意萬折素往窗外看。
淩霄正從外麵抱著一捆竹段進來。
“你之前不是說想在那片地上種些花,以後讓我釀出更多好喝的酒嗎?”
聞言,萬折素怔在原地。
那隻是她在嘗過梨花酒之後瞎說的,誰知阿姐竟當了真。
“問你時,你說喜歡梔子,我差人去找來了,隻是不知道今年還來不來得及開花。”
原來那天突然問她喜歡什麼花,不是無聊時的隨口一問嗎?
她不覺有些哽咽,“阿姐……”
“嗯?”
溫抒檀回過頭,卻突然被抱了滿懷,耳畔還有淺淺的抽泣聲。
“謝謝阿姐。”
她愣了一瞬,溫聲哄著萬折素。
“走吧,我們去種花,彆讓她們等久了。”
溫抒檀把萬折素拉出懷抱,讓她看窗外。
窗外,淩霄和棠棣一同站在對側簷下聊天,見兩人望過來,忙朝這邊揮著手,招呼她們快來,腳旁放著土、花苗和鐵鏟。
“你先去,我馬上來。”
溫抒檀上樓,摘下腕間戴了十幾年的銀鐲,小心收進妝奩,換過外衣,下樓時才發現萬折素一直等在原地。
萬折素在樓梯下見到溫抒檀,笑出聲,拉起她的手就出了辰樓。
幾人很快整好地、挖穴,棠棣拿出拌好的肥,一起忙活了一個上午,這才把幾株梔子栽好。
許是幾人儘心照顧,這幾株梔子在夏至後的第六日開了花。
那日,萬折素下學下得晚,溫抒檀正坐在畫桌前準備畫畫,明明之前落筆就是腦海中熟悉無比的模樣,可就是不經意的一眼,她看到了窗外已盛開的幾株梔子,鬼使神差地,下筆時已經是另一個輪廓。
那是她第一次如此專注去畫彆的東西,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如今也能細細描摹簷下綻放的花木,而非那個人。
院外傳來急促但穩當的腳步聲,溫抒檀恰巧收了筆,目光越過窗子,遙遙望見一抹淡色的衣角,就像簷下的梔子花。
“阿姐!”
“回來了。你看,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