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陳年舊事、月牙哭訴(1 / 2)

本姑娘東躲西藏不願上瓊華,結果還是上了,沒事,本姑娘認栽。可禁地是打死不願進的,上回腳那麼一邁,還是進來了。心裡祈禱著千萬彆遇上個誰躺冰裡睡覺,這次老天看得起我,那個該封冰裡的誰在冰外練就烈焰環身,而劍身透紅的稀世寶劍則在冰裡大放光彩。

這樣的變化,還真是耀眼得不敢正視。

如今的玄霄看著麵善,可上次的玄霄起初也不是個惡人。人心隔肚皮,就算沒有堅厚的冰層包裹,人也會在無形中製造屏障,讓旁人猜不透看不明。

韓菱紗靠近雲天河,壓低了聲音提醒:“他說的話,你可不能全信。”

雲天河輕輕動了一身子,似乎是聽到了,可他沒有回應,韓菱紗又懷疑他左耳進右耳出。扯了扯衣服想引他注意,這次他連動都沒動,兩眼緊緊盯著玄霄,而玄霄正解釋著雲天河那把劍叫“望舒”,冰裡那把劍叫“羲和”,本是一對雙劍,屬於瓊華,而望舒在雲天河娘親當年下山的時候被一並帶走,那靈光藻玉也是沒想還能再見一麵。

雲天河握緊了劍,劍身所發出的藍光與如絲,滲入四周的冰層,與羲和的炎光互相吞噬。

玄霄眼中映著紅藍兩色流轉之光:“初上山之時並未見你帶著望舒,為何現卻在你手上?”

“因為……讓師叔幫我保管。”

“保管?”

慕容紫英拱手應了“正是”,玄霄仍有不明,但覺如今細問似有不妥,而雲天河把劍一遞。

“你說這劍是瓊華的,是想要回去嗎?”

“若說是本派之物,那靈光藻玉也算。靈光藻玉無妨,而羲和、望舒均為宗煉所鑄,是不可多得的好劍,能收回當是好的。”

慕容紫英聽得竟是自己師公鑄了雙劍,心中百轉千回。一麵遺憾師公去世得早,讓這等舉世無雙的好手藝失傳,一麵感歎師公技藝精湛,自己所學不過鳳毛麟角。

“喂喂!望舒好歹也是天河爹娘的遺物,你不能說拿回去就拿回去啊!”

韓菱紗真怕玄霄一個“還來”,雲天河就回個“給你”,趕緊上前按住他手。玄霄似看出她心中有防備,笑了笑,不再提望舒之事。

“雲天河,你可知你爹娘當年為何下山?”

這個話題很輕易地引起雲天河的興趣,玄霄默了片刻,將他的好奇心吸引到極點才緩緩道來。

“你爹性情不羈,門中諸多清規戒律,委實不適於他。至於你娘,她的性子外柔內剛,既已打定主意隨你爹下山,便是不會再留。總之,當年同門手足情深,最後人各有誌,卻沒想到一場散了,便生死兩岸。”

本應是令人唏噓不已的往事,雲天河卻比起感歎其中的哀傷更高興於聽到有人這麼詳細地說自己爹娘的事,滿心意猶未儘。

“你……掌門真的是我爹娘的師兄?為什麼看起來一點都不老?”

“修仙之人,達到一定境地,雖不至長生不老,但表麵已趨生長緩慢,看著便是容顏不老。昔時我修煉的乃是天下至陽至烈之功,以羲和人劍雙修,可謂突飛猛進、事半功倍,否則以我如此年齡資質,不會得此成效。”

韓菱紗心中暗暗扮了個鬼臉:“你這年齡資質得了個‘掌門’,夙瑤同樣輩分卻隻得個‘師公’,你是說得雲淡風輕、不以為意,不知道一句瀟灑惹得幾人怨,看來還是得防著點。”

雲天河繞著冰柱走了一圈,看那羲和通體如至於熔岩中的亮紅。時而亮奪人眼,刺得眼睛生痛;時而紅若凝血,暗藏妖魔之氣。

玄霄等雲天河看夠了轉過身,便笑道:“此劍,如何?”

“嗯……我不是很懂,但是這樣的劍我沒見過,好看,又感覺很強,應該是把好劍。可是……”雲天河摸了摸那冰柱,又硬又冷,不是虛設,“這麼好的劍為什麼要封在冰裡?”

“覺得可惜?”玄霄瞳中映著羲和的赤紅,“瓊華以劍修仙,人得劍靈氣相助,而劍也因人更有靈性。這把羲和靈氣不同尋常,劍身所透乃至陽至烈的霸道之氣,我敢以它修煉,終是年少輕狂,滿以為可控製其氣,最終還是被陽炎侵蝕、走火入魔,羲和也就帶了魔性。”

“魔性?”韓菱紗喃喃重複,悄聲問內行之人,“小紫英,這人被劍所噬,劍因人而失淩然之氣,可有說法?”

慕容紫英沒回答,韓菱紗推了他幾下,他也隻是稍稍拂袖,眼仍看著冰中的羲和。韓菱紗撇撇嘴,小聲道:“怎麼個個都跟丟了魂似的?”

柳夢璃撚著發尾,眉頭緊蹙:“菱紗,我總覺得很奇怪。”

韓菱紗湊過來:“哪裡奇怪?”

“不知道……就是一種很古怪的感覺。這裡的事情,掌門說的話,有種不自然……又似乎矛盾……”柳夢璃無法表達出自己心中所感,越想越亂,便搖搖頭,“許是我自己嚇自己。”

不自然嗎?矛盾嗎?上次在禁地遇到玄霄,夢璃並沒有這些感覺,難道說玄霄不被冰封就是不對的?那麼他被同門封入冰內孤獨十九年就是正確的?

如果是這樣……

如果是這樣,前輩你在鬼界等著他,向他道歉,不就是錯誤的嗎?

對與錯,隻有看到結果才能判斷,由或者是以人而斷,但不管如何,現在的玄霄是怎樣的人,要做怎樣的事,無法判斷。夢璃所說的感覺,大概是妖的本能吧。對於不祥的事物、危險的事物,本能的恐懼。

玄霄沒有注意到兩名少女小聲的議論,繼續對雲天河說著:“被陽炎侵襲便會失去理性,隻想著破壞,不管是人還是物。當時幸得幾位長老合力壓製住羲和的力量,將其封入冰中,並以‘三寒器’之一的‘鯤鱗’助我運功調息才未鑄成大錯,後我又自行修煉‘凝冰訣’,自認可從此不再受魔性侵蝕之苦,看來終究也是‘自認’。羲和的魔性在增強,鯤鱗漸漸失去作用,凝冰訣更是收效甚微。即使身在這寒冰之中,羲和仍然以殘留於我體內的陽炎侵蝕而來,每日都如同被百外萬蟻噬,隻要心一鬆懈便會喪失自我。”

如烈日般懸於這個冰冷洞窟中的羲和在玄霄的訴說中,仿佛傲然展示自己的強大,將赤紅的華彩映到冰層上,化作火焰的虛像。

“宗煉說我已成為羲和宿主,此生都無法擺脫。而這樣的我,竟然還能成為掌門。”

慕容紫英毫不猶豫:“那是因您最為適合掌門之位。”

“因抑製不住羲和之力,忍無可忍之時便躲進禁地,如瘋魔般一通亂打以消減陽炎之氣。如此的人,卻是適合掌門?”

“這……”

“你雖是宗煉得意弟子,但這些事已成秘密,他不會對你說,你不了解也是情有可原。”

“……師公確實未對弟子說過,他死前隻囑咐弟子,”慕容紫英單膝跪地,拱手做禮, “對於玄霄掌門,必要恭敬。掌門有任何差遣,不問原由,縱然粉身碎骨也要達成。若說掌門不適合做掌門,那師公的囑托便是多餘。”

“哦?依你之說,我不經意間倒是冒犯了宗煉?”

“弟子絕無此意!”

“不問原由嗎……”玄霄寬袖一甩,手背身後,大笑起來,“好!那我命你,今夜禁地發生的種種事,均不可為外人道。”

“遵命。”

玄霄目光如炬,特意將視線落於雲天河身上,但未說更多,隻是閉了眼。

“你們,回去吧。”

這一句在韓菱紗聽來,仿佛累了倦了,不像玄霄會用的語調。

四人出了禁地,慕容紫英便囑咐雲天河三人趕緊回房休息,又再三囑咐對禁地之事定要守口如瓶。

韓菱紗不耐煩地揮揮手,嘴裡小聲罵著“羅唆”,慕容紫英責備地瞪過來,她就雙手環胸,極是不滿:“小紫英,你剛才根本不用下跪嘛!那個人根本沒覺得自己不適合做掌門,他對自己成為掌門的資格毫不懷疑。他那口氣隻是感歎自己都成這副模樣,瓊華上下竟然還讓他做掌門。他是笑你們選他實在奇怪,看來瓊華當真無人能力在他之上!”

“休得胡說!”

就知道你會這麼反應。

韓菱紗把柳夢璃拉過來:“夢璃也覺得掌門怪怪的,是吧?”

“嗯……是。”猶豫了片刻,柳夢璃還是點了點頭。

“你們……”

“天河怎麼想?”韓菱紗轉向雲天河。

那時候覺得玄霄很寂寞很可憐,主動提出幫助玄霄,而最後受傷最大的就是這個從未想過害任何人的少年。

雲天河突然被問到,愣了愣,撓著頭想了想,最後卻是問慕容紫英:“師叔,你的傷還痛嗎?”

“無大礙。”

“真的?”

“閃躲及時,隻是小傷。”

“那麼說,是你躲過去才沒受重傷的。掌門根本沒有想到打到人了,要趕緊收手。”

“掌門被羲和侵蝕心智,已是百般苦痛,躲入禁地就是為避免傷人。禁地本不該去,是我們隨意闖入在先,何況一掌擊出,如何能收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