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伶牙俐齒的韓菱紗啞口無言。
“就算不給……就如青陽長老所言,該來的總會來。”柳夢璃輕輕歎氣,“既然如此,何必無謂掙紮?”
“……無謂?”
已成終局,何苦重來?已位定局,何必掙紮?生老病死,天意難違。
從居巢國回來之後重光問過慕容紫英:“你還想幫玄霄嗎?”
慕容紫英毫不猶豫地答:“幫。”
重光沒問他緣由,而是轉問雲天河:“那你呢?你還想幫玄霄嗎?”
雲天河很堅定地搖頭,接著很肯定地說:“我要幫師叔。”
重光立刻怒罵“笨蛋”,轉身進屋,留下的青陽笑嗬嗬地把寒器的所在告訴了他們。
韓菱紗忍不住問:“是不是如果天河說‘不幫’,長老就不會告訴我們?”
“誰知道?”青陽捋了捋須,“也許是天意吧。天道恒在,順從天意,等待結果,有何不好?”
“要不要告訴我們,不是長老自己決定?何來天意?”
“我和重光可以決定告不告訴你們,結果卻不會改變。天道若能更改,凡人就不會這般渺小。”
青陽轉眼看著繁茂的紫藤花,層疊璀璨的紫色花朵仿若不知道會有枯萎的時刻而奮力生長。門庭繁花錦繡紅,花賞人麵笑春風。花開花落年年似,豈料難有歲歲同。
一歲一枯榮,不管人還是花,都隻能隨著天道前進,不會停留於“不變”當中。
“所以天道才無可違抗?”
韓菱紗輕聲地問,而其餘三人都認真地聽,等著白發銀須的長者給出答案。
“勿急,勿躁,勿自責。”青陽抬手斜斜指著天上浮雲,“一切都是天意。”
天道恒在,人願如何?天從人願,螻蟻為何?故,天意為綱,萬物網中。
腦中響起句子,句子連成話語,一遍一遍,漸成嘲笑。
有人在嘲笑。
那人是誰?在笑什麼?
站在黑暗中的人,麵對被光吞噬的空白,看著一人再次傷痕累累地跑來,看著那人越跑越近,看著那人一身赤血的紅衣,忍不住笑了。
——你又來了,韓菱紗。
“不是這樣的!”呐喊著,為了否定腦中那些奇怪的嘲笑,也要讓自己不動搖,韓菱紗瞪著柳夢璃,不讓她再說出否定的話,“一定可以改變!一定會有所不同!”
所以我才會在這裡。不再是靜靜看著冥河的水,而是動手改變。
“菱紗果然是知道什麼的吧?”柳夢璃竟輕笑出聲,而韓菱紗仿佛被點中心中所想的繃起臉,讓那笑變了苦笑,“所以你說……怕。”
“怕?怕什麼?”
柳夢璃不答,緩緩起身。碎屑的草葉粘了她的裙擺,她用手輕輕拈下,鬆手草葉掠過烏絲發尾隨著夜風而去,而她也邁了腳步,淺藍的繡鞋踩出輕微的沙沙聲,走遠,便更聽不見。
“夢璃!”
雲天河想追,可韓菱紗悶不做聲的模樣也不能置之不理。兩頭為難之際,勇氣往地上一蹦,起身已是少年樣貌。
“老大,我去追柳姐姐。”
不愧雲天河小弟,雷厲風行如出一轍,話沒說完人就跑得沒影了。
“菱紗……”
爹說女孩子的情緒多變,爹說女孩子的心思難猜,爹說女孩子是要哄的,可是爹沒說過女孩子悶悶不樂又猜不出女孩子想什麼的時候該怎麼哄。
“你和夢璃……是不是吵架……”
韓菱紗白了他一眼。
“我到處走走。”
這回輪到韓菱紗邁步走開,也是頭也不回。
“你們……你們怎麼都走了?”
叫也叫不回,隻好又坐回地上,更無聊地抱著雙膝,側頭墊著手臂,看著瓊華宮前的石燈嘟噥:“紫英你快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