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夢醒】 眼前的硯台與她幾日前買……(2 / 2)

夢硯記 衡舒 4068 字 2024-03-29

時間慢慢流淌,鬨鐘上的指針轉了一圈又一圈,房間的主人依舊坐在桌案前,不吃也不喝。

瘦弱的女子雙眼直直盯著紙上的字,不斷思考最後那句話的深意。

直到晚風輕輕吹動窗簾,天空逐漸變成了水墨畫的顏色,對麵的高樓也逐個亮起了燈。

在女子起身,按下床頭燈開關的那一刻,她的視線忽然停頓。

昏暗的光亮下,桌角的墨綠色硯台看起來那麼不起眼,卻又像陳麥初次看到它時那樣吸引著她。她拿起硯台細細摩挲,腦海瞬間浮現一個想法,緊接著在網上下單了一套筆墨。

如今她的生活中,除了趙書南就再也沒有其他的異性,而信中所指的“他”很有可能就是夢中的男人。而除了做夢,也隻有這方硯台與這個男人有關。

不論這一切究竟是不是隻是她的胡思亂想,也不管最終的結果又是否真如紙上所說的那樣幫他就是幫自己,至少這次,她抓住了這根代表希望的繩子。

夜晚的風雖然涼爽,但隨後而來的悶熱也讓陳麥感到喘不過氣。她起身想要關上窗,想了想卻又留下一個小縫。

燈紅酒綠中,車輛不停地在街上流動,家家戶戶亮起了燈。陳麥穿著薄薄的睡衣,蜷縮在椅子上,下巴抵著雙膝,直直地望向窗外。

她瞥了眼桌上的鬨鐘,此刻已經是淩晨兩點,卻依然還能聽到行人路過時的交談聲、汽車司機不耐煩的鳴笛聲,以及跑車飛馳時發出的巨大聲浪。

上海這座不夜城,代表成功和未來。它是伊甸園的紅蘋果,誘惑著像陳麥這樣想要闖出一番天地的人。

春意盎然,陽台上的那盆綠柳也如同曾經的她,是那樣的朝氣蓬勃。可陳麥瞧著外麵的高樓大廈,覺得此刻甚至和現實也沒什麼不同。都是同樣的建築、同樣的萬家燈火,而她也同樣孑然一身,同樣一無所有。

看著鏡中年輕的臉龐,她緩緩問道:“陳麥,你為什麼要為了工作放棄家人?為什麼會對最好的朋友惡言相向?如果你沒有這樣做,也許我的未來就會不一樣。”

鏡中的人漸漸哽咽起來,模樣也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她埋頭低泣,哭聲隨著窗戶的縫隙飄出,很快消散在繁華城市的音律中。

……

當陳麥醒來,看到潔白如雪的天花板時,神思有些恍惚。刺鼻的消毒液味道充斥整個房間,白熾壁燈發出的亮光也令她不由自主地眯起眼。

她緩緩抬手,看到手背上的輸液管便想要拔掉,這時一個身穿白褂的年輕女人了過來,製止住她的動作,又輕輕將她扶起,問:“陳女士,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年輕女人的聲音在陳麥聽來時大時小,她看了眼年輕女人,忽然覺得有些頭痛。

年輕女人一邊給她取掉額頭上的導聯線,一邊重複說著說過多次的話:“鎮靜劑的藥效剛結束,感到頭暈惡心是正常的,不用擔心,症狀很快就能消失。”

她推開儀器,扶著陳麥下床:“陳女士,我先帶你去診療室,邱博一會兒就到。”

陳麥點頭,像個被牽線的木偶,跟隨她來到一間房內。

房間不大不小,隻有一張桌子和兩個椅子,牆壁被粉刷得雪白,說是診療室,可任誰瞧都會以為是個審訊室。

年輕女人給陳麥倒了杯水便很快離開,留她一人在房間裡。

陳麥直到此刻才緩了過來,她拿起麵前的玻璃杯喝了口水,隨後和之前一樣,等待邱文禮拿著結果進來。

靜悄悄的房間內,門把手輕輕轉動。

陳麥抬頭看去,隻見一個中年男人手拿報告走了進來。然而和前麵幾次不同的是,來人並不是邱文禮。

看著這位戴著厚厚鏡片,頭發稀疏的陌生男人坐到自己對麵,陳麥默了一聲,開口問道:“邱醫生呢?”

男人翻著麵前的報告,聞聲看向陳麥。他想了想,雙手交叉直視陳麥,說:“陳女士放心,我是邱醫生的同事,也是這個項目團隊的成員。”

不等陳麥開口,他又繼續翻看眼前的報告:“陳女士,你前三次試驗的結果我也看了,沒什麼變化。但通過這次和以往試驗的腦電圖對比來看,我們發現這次的腦電圖中,阿爾法指數有明顯的增高。”

中年男人看向陳麥,語重心長地說:“這說明我們的方法可能有效,所以陳女士,我非常不建議你放棄接下來的治療。”

陳麥沒有理會他的話,麵無表情地問:“邱醫生在哪兒?”

中年男人扶了下眼鏡,說:“我知道陳女士先前一直是跟邱醫生接觸,但是我也想提醒陳女士一點,當初您同意參與這項臨床試驗時就已經和我們簽了協議,所以不管邱醫生承諾你什麼都是無效的。”

中年男人說完,診療室的門便被人驀地打開。

邱文禮站在門口,看到穿著病號服、神情淡漠的陳麥,又將視線轉向她對麵的中年男人,忍著怒氣說道:“高醫生,麻煩你出來一下。”

高漢並沒有因為自己插手了邱文禮的病患而感到抱歉,他不緊不慢地收拾好桌上的報告,起身前又推了下眼鏡,看向陳麥:“陳女士,希望你能認真地考慮考慮。”

“高漢!”邱文禮逐漸耐不住火氣。

房門被大力關上,一門之隔的爭吵聲並不算小,陳麥聽著他們的爭執,思緒卻飄到了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