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春至 第十二章 春至……(1 / 2)

幽幽宮門深幾許 洳苡 4149 字 10個月前

大年初一,宮中更是繁忙,比起昨日有勝之而無不及。一清早,帝後同去太廟祭祀,隨後帶著貴嬪位以上的妃嬪覲見太後,最後是由皇後領著闔宮妃嬪給皇上請安。

同時,晉位司亦有喜訊傳來,初一春及,闔宮歡慶,皇上特賜封號於兩位小主,與普天同慶,賜陳德儀封號“容”、殷順儀封號“和”。封號對於宮中嬪妃來說,甚至比晉位還要榮耀,象征著帝王的寵愛與家族的榮譽。對於我的無封早已是意料之中,倘若未曾侍寢就得了封號,恐怕會在闔宮引起波瀾。但綺纈的無封倒著實讓人感到吃驚了。在新進宮的宮嬪中,除容德儀外,她算得上是最得寵的了,此次無封大抵是因為她父親是浙江副都統,門楣不如前兩位嬪妃高,且位份又在她們之下,是以隻以姓氏做封號。為了封號之事,綺纈著實生了許久的悶氣,卻也不好發作。

元宵節的午後,我在房中用絨球逗著瑞雪玩,大約是與我處得久了,它倒也很是乖巧伶俐,並不東奔西竄,隻顧專心戲玩絨球。看它玩了半響怕它累了,便將它抱入懷中喘息片刻。

忽聞門外珠簾如鳴佩環,知道是綺纈來了,便笑盈盈去門口接她,道:“算準了是你來了。”

綺纈解下披風交由念雙,道:“是呢,一個人在宮裡悶得慌,便跑來姐姐這邊了。”

我俯身放下瑞雪問:“不用陪皇上麼?”

她扁扁嘴,眼神遊移開,道:“容德儀陪著呢,哪裡還輪得到我。”轉而又問:“音沐好些了麼?”

我點頭,她接著道:“自從皇上將洪公公在禧安殿的執事革了並發落至苦刑司,周淑儀似乎也受了冷落,最近皇上也不太往屏翠宮去了,隻在初一時按著九嬪的禮遇給了周淑儀一些賞賜和奉例,賞賜也不比翎貴嬪更多。”

“那必是洪公公之事連累著她了,闔宮上下皆知他們是有遠親關係的。”

我有些涼意,將手放在暖爐溫和的壁上,一大片暖意慢慢沁出。皇上……他未必不知其中的玄妙,然周淑儀畢竟陪了他這些年,而她的父親,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是長公主夫家周旭的弟弟。當初先皇的妹妹靖元公主下嫁周旭,也給周家帶來了無比的榮耀。周旭的兄弟們在朝中皆封了官,或大或小,其中以周淑儀的父親周彥官職最大,任禮部尚書。因此皇上對周淑儀總是禮待的,再加上她生得嬌媚可人,縱使平時愛耍些小性子,皇上也總睜隻眼閉隻眼寵著的。如今之事周淑儀究竟是做得過分了,以至於讓皇上心寒,這才受了冷落。

“周淑儀……心裡是難過的罷。”我半是感歎半是詢問地道。

“與其說是難過,不如說是感到委屈,她何曾料到皇上竟會將她撂在一邊。最近幾番給皇後請安,周淑儀總是懨懨的摸樣,讓人瞧著也心生憐意。到底是皇後娘娘心慈,看她過年時節門庭寂寥,便去皇上跟前勸了勸,可皇上終究是不肯再往屏翠宮去了。”

我略略點點頭,其實對周淑儀的失寵與否我並不在意,她與我為難,大約也是顧慮我痊愈後會奪了皇上的寵愛。畢竟我父親在朝中是中書令中書省,比她父親的官職高了一品,且又是新入宮的妃嬪,免不了引人注目。我無心陷入宮廷紛爭,也不必對她恨之入骨,而她對我,估計是怨恨的。

綺纈輕輕撥弄著手上的白玉戒指,似風拂鏡湖不起漣漪般道:“眼下姐姐的傷可好全了,也該為自己多做打算。”

我淡淡笑笑,毫不經意一筆帶過:“哪裡是自己能打算到的,左不過是看皇上罷了。傷養到現在也好全了,左右也該去給皇後娘娘請安了,明早一同去吧。”

綺纈應了聲,隨後輕歎:“宮裡的日子當真越發難打發了,無趣得緊,姐姐這裡可有什麼好玩的?”

我道:“對弈、撫琴、詩畫,樣樣都有,不過今日既是元宵佳節,也該玩些應景的,不若玩猜詩謎吧。”

她聽了果然喜逐顏開,道:“好呢,不過兩個人玩無趣得很,我派人去請應貴人一同來玩。”

應貴人住在附近的流霞宮,年齡亦不大,十五六歲的樣子。進宮後皇上將她封為貴人,但卻並未十分得寵。

去請應貴人的間隙,吩咐紫硯、婼水準備了小點心。少頃,合意餅、四喜乾果、蜜餞銀杏、甜合錦、豌豆黃便滿滿擺了一桌,婼水奉上了上好的舒城蘭花茶,又拿了許多紅色花箋與筆硯,供我們猜謎用。

不過半盞茶時間,應貴人姍姍來了,她生的一團和氣,肌膚尤其白皙,皎如凝脂,待人亦真誠,在我受傷的那段日子她也曾前來探望過數次。

她見了我就要拜下行禮,我將她一把扶住笑道:“請應貴人來是做客的,怎麼生分起來了。今日姐妹們閨中一聚,禮數就不必守了,反正也沒彆人瞧見。”她聽了笑顏如花,忙道是。

我請她坐下方笑道:“既然是在舍下猜字謎,那我就厚顏定個規矩吧。這裡有三個個瓷瓶,各位妹妹將自己知曉的詩謎寫在花箋上,折好分彆塞入自己的瓶中,然後按著次序在彆的瓶中抽詩謎。所謂詩迷就是謎底必須是一句詩句,而且答得妥當切題才算對。猜的出來便算過關,猜不出就要吟詩。這個吟詩呢也有一些講究,無論是絕句還是律詩,詩的第一句都要與前一人所吟的最後一句相同方算可以,至於平仄對仗,因著時間短,倒也不必太講究。但若是連詩都吟不上來,那隻好罰吃湯圓一碗了,妹妹們看這樣可好?”她們聽我說的有趣,都拍手讚成。

三人拿了筆在花箋仔細寫下謎麵,又將紙疊好放入瓷瓶中。我們請了應貴人先抽,她把纖手伸入瓷瓶,摸索了一會兒取出一張花箋,打開一看“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

她略略一想,旋即輕快道:“謎底是崔顥的《黃鶴樓》,‘眼前有景道不得’,武陵人的無奈便是如此了,卻到底還是說了出去。”

綺纈點點頭道:“是呢,應姐姐猜謎真是厲害。”

應貴人淺笑,道:“哪裡呢,是江良媛手下留情了,下回可沒這麼的好運氣了。”

我莞爾:“應貴人謙虛了呢,禮部員外郎應大人家的私塾先生才德雙全,以前在閨閣中也是略有耳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