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帝後攜女眷同回宮,意在能於宮裡過中秋。
幾日的車馬奔波,回到柔佳宮已是落暮時分。三個月未曾回來,心裡亦是掛念的緊,好在下人們十分勤快,將屋子收拾得一絲不苟、井井有條,心中不禁一喜,便拿了碎銀賞他們。
瀲月許久不見我,如此刹般見到自然迎上來忙不迭噓寒問暖,一副小女兒模樣。
我心裡好笑,道:“哪裡有這樣金貴,這不好好地回來了。”
我晉封婕妤的事早已傳入宮中,那晚接風宮裡人亦是辦得熱鬨。一番熱鬨過後我喚了瀲月進房,去圍場的前夕我吩咐她留意著宮中的事宜,等我回來細細說於我聽。
在房裡她將這三個月來的事娓娓道出,因著帝後與太後等皆去圍場,宮闈裡頭便相安無事,頂多也隻是位低宮嬪間的暗自較勁,終不成氣候。
我一思量接著問:“我們自個兒宮裡可還好?”
她點點頭,表情又有些尷尬,欲說還休的模樣。
我道:“有什麼便說吧,可是有人背著我做出什麼荒唐事來?”
她扭捏了一陣,方道:“奴婢瞧著瑜卿有些怪。”
我心裡一緊,口中則不緊不慢問:“她怎麼了?”
“奴婢瞧她的模樣倒是極像是有了身孕……小主知道她一向是不豐腴的,可近一個月來身子骨仍削瘦,但那肚子……仿佛是見大了。如今衣衫薄了,側著瞧去奴婢怎麼看都像是有了。”
我心中又驚又氣又難過,仿佛一瓢冷水灌入剛炸開的油鍋,“刺啦”一聲翻滾在腦海,然心裡仍存了一分期望。
“隻有你一人發覺?”
“那倒也不是,書琴也瞧出來了,隻是咱們都不敢張揚,隻盼小主回來做定奪。奴婢們揣測著她大約是同哪個侍衛相好了,才做出這樣的糊塗事來。”她邊道邊側著頭想,“幾個月了奴婢也不好說,奴婢長嫂生孩子的時候奴婢還有些印象,估摸著她那肚子和奴婢嫂子四五個月份時候的有些像。”
四個多月,可不就是那晚……我隻覺全身皆僵,心痛徹頭徹尾蔓延開來,一寸一寸、一陣一陣直逼的我亂了方寸。
瀲月看我臉色不好,忙替我撫背捶肩,安慰道:“小主不必因那件事傷了身子,真真不值呢。瑜卿竟做出了這種事傷了柔佳宮的顏麵,小主若是看不下去,稟了皇後將她逐出宮便是了。”
逐出宮?若真是這樣簡單便好了。
我緊扶著梨花木椅的扶手,隻覺指頭隱隱發白,道:“你喚她進來。”
片刻瑜卿被喚了進來,她著了一身翡玉色的衣衫,領口有一點點絲織湘繡的花紋。往日她最喜束腰帶顯她窈窕身段,而如今竟是放寬了著衣裳的裁量,絲毫不見束帶的蹤影。
我心裡頭明白,先讓她坐了,方道:“你該清楚我為何叫你來。”
她紅著臉垂頭,小心謹慎的模樣,不搖頭也不頜首。
我看她一眼道:“你不想說我也不會逼你,隻問你一句‘是也不是’,這句話多少分量你自己掂量著。若是,我不會為難你;若不是,想必你進宮時姑姑也教過你,後果怎樣你心裡應該清楚。隻一樣,不得欺瞞,否則一條欺君之罪下來,你和孩子都會沒命。”
她抿著嘴也不知是不是預備回答,我心裡一陣惱火,然她這樣懷著我也不好對她怎樣,便再多說了一句:“你撐了這樣久不就是等我回宮麼?你心裡若有計較自可稟明給晴婉儀聽,還巴巴地等這三個月做甚?”
因位高的娘娘都隨皇上去圍場,宮裡隻剩晴婉儀位份最高,帝後便讓她暫理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