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蕭蕭暗雨浥茜窗 第六十四……(2 / 2)

幽幽宮門深幾許 洳苡 3445 字 10個月前

繁花開儘,荷塘中隻餘荷花敗影,殘葉孤留,我輕托著腰,緩緩漫步在塘邊的鵝卵石小徑。偶爾掠過一隻翠鳥,停在葉莖上小憩,不過走了小半個時辰,天色漸變,瀝瀝下起了小雨。婼水不慌不忙地將我扶去不遠處的亭中準備避雨,隻見荷塘深處一片綠意中隱隱綽綽浮現出一個人影,透過濛濛細雨並不能看得真切,隻覺重重煙雨中的身影似曾相識。慢慢的等人影靠近了,才認出是君煜。

在亭外的他略略一怔,如絲細雨輕輕打濕了他的衣衫,連頭發也透著隱隱濕氣。我與他都未曾料到在此情此景會偶遇,隻是轉瞬間,他的眼光輕輕掠過我隆起的小腹,然而又微微一笑,道:“好巧。”

我向亭內移了移步子,收起微赧的神情,淺笑道:“進來避雨吧,這陣雨著實突然,真叫人搓手不及。”

他避開了我的眼睛,哂道:“是。”

我攏了攏手腕上蝶戀花銀鑲風藤手鐲,問道:“可是去了太後那裡?怎的沒見婧頤?”

“她在府中未曾過來。”他淡淡說了句,然後將話題岔開:“最近好麼?”

我輕輕頜首,如蚊吟:“好。”

遠景已是空蒙,無邊絲雨細如愁,潤著薄薄的涼意。細雨飄在小徑上,滴出小小的漣漪,濕濕漉漉的,如同我此刻的心情。

這場雨隻是綿綿,絲毫無絕意,他猶豫了片刻,道“其實今日我去太後那,是和她老人家道彆的。”

我詫異:“你是要離開京城了麼?”

他點頭,道:“因為邊塞的紛爭,你總該聽說過。”

邊塞之事是皇上的心頭之患,我如何不知,於是便輕聲道:“自己要保重,幾時回來?”

他望著遠處,道:“我亦不知,總要一年半載。”

他仰頭望了望雨勢,又失笑道:“看來一時半刻要困在這裡了。”

說到這裡,兩人便不再言語,隻是靜待雨停。許久,點點滴滴的雨終於淅淅瀝瀝漸止,綠蔭深處躍出一個人影,原來是瀲月打了把榴紅色的傘跑來。

我道:“我要去了。”

他道:“你自己也保重。”

我拾裙緩緩而行,一步一步踩在微濕的幽徑上,漸行漸遠。隻是走了許多步,隱隱聽見了身後傳來一句“困住我的又豈止這場雨。”

我隻作未聞見他的自語,與婼水匆匆而去。

瀲月遠遠地迎了上來,忙不迭為我撐傘,愧疚道:“讓主子久候了,奴婢尋了好久才尋著。”

我笑一笑,道:“不礙事,不過在涼亭裡多坐了些時候。方才出來時還天色瀲灩,不過一會兒功夫就飄起了雨,難為你這丫頭還機靈,知道巴巴地跑來送傘。”

瀲月笑道:“哪裡是奴婢機靈,是皇上來了宮裡,見主子出了門便急忙遣奴婢來尋,生怕雨濕地滑出了什麼岔子。”

我默然笑著,問:“皇上現下在何處?”

瀲月答:“隻怕還在尋娘娘呢,奴婢和音沐姑姑都勸皇上彆出宮,隻需在殿裡候著,無奈皇上牽掛娘娘,定要自己出來找,還遣了輦轎跟隨。”

天朗氣清,迎麵吹來縷縷幽風,夾帶著雨後獨有的清新氣味,軟軟撲在我的衣衫上,晃動著白玉步搖。我盈盈一個轉身,在碧藍天際嫋嫋清雲下望見了皇上。他身旁候著一頂緋色的輦轎,而他清凜凜地孤站在遠處,與我遙遙相望。

淺金色的日光一縷縷從雲中漏出,暖暖灑在我輕薄的衫上,而我卻暗暗打了一個冷噤,他是從何時站在那裡的?他可曾看見我與君煜在亭內一處避雨?他是否誤會我與君煜的關係?種種疑問如鐘鳴一般,縈繞在我心頭。我試探著朝他的方向挪了挪步子,不想他卻兀自領著眾人朝我走來。

綠蔭寂寂,劃過蟬聲一片,我試探著淺笑:“是臣妾的不是,讓皇上好找。”

他溫和微笑,扶過我,道:“無妨,先上轎,仔細腳下。”

我心裡雖忡忡,容色尚自然,柔道:“多謝皇上。”

他陪著我坐上了輦轎,錦彩帳帷,流蘇低垂,一路上兩人相對無言,有那麼多次我欲開口解釋,但卻生生地壓了下去,因為我,亦不知道該如何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