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走在前麵的沈棠突然朝後攤開手心,臉都沒扭過來,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把照片給我,到時候如果找到了,我好比對身份證件。”
陸準不疑有他,連著殼子一起塞給了沈棠。
二人走了一個多小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娑娑聲,很像人碾過枯枝落葉的聲響。
沈棠警覺地扯住陸準,“噓......”他用動作示意道。
陸準瞪大了一雙圓眼,忙不迭地點頭。
聲音越來越近......呼吸聲、手撥過樹枝的聲響......和,疑似被東西打到的悶哼聲。
是人!
陸玨感覺心跳瞬間加速,耳朵滾燙。他一手捂住嘴,防止喘息聲的泄露,一手捏了捏耳垂,強迫自己冷靜。
“請問,現在是,什麼時候?”雲破霧散,清泉擊石。
來人眉眼姝麗,即使皺眉也抹不去那一份獨有的氣韻。就是......和照片裡的人長得一樣!穿的,也像病服!
“啊啊啊!”陸準驚恐地抓住沈棠的手臂,“我的舅舅!我的舅舅!變成鬼了!”
“鬼?”青年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隱去了眼底的不耐煩,“我不是。還有......你說我是你舅舅?”
最後遲疑的問句已經顯露出了嫌棄。
“你?”他上下掃視了一眼沈棠,如同高傲的貓咪對飼主的垂憐,“你應該正常點吧?”
沈棠繃住了呼吸,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但是他能明顯感受到......心跳更快了。
這個......不是照片。這是,具象化的、鮮活的、靈動的,人。他緩緩捂住了心口。
眼前人走得更近了,他開門見山道:“我叫陸玨。”
......
陸準痛苦地眨巴眨巴眼。不願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但還是得交代。他的痛苦堪比便秘,“舅舅,你是我的舅舅啊!要不是這裡沒信號,我馬上讓你姐和你視頻!”
他又繼續盤點,第一次如此鏗鏘有力,“我姥爺,陸新明,你爹!我媽,陸沛,你姐!我,陸準,你大外甥!你瞅瞅我的臉,是不是和你像!”
“嗤,”陸玨嗤笑一聲,“你敢說我醜?”但又很快變了臉色,他陡然沉下臉,湊近狠狠地扒拉著陸準的五官,“艸!居然是陸沛的翻版!”
他愣忡當場,但眼裡的怒火愈演愈烈,一發不可收拾,“老東西騙我!”
陸準痛苦地閉上眼。眼前的謫仙人舅舅,竟然是陸沛女士的翻版,新版暴躁布偶貓!
然而此時這隻暴躁布偶貓沒有鞋,沈棠主動承擔了背他出去的任務。
“棠哥,要不......我來?”陸準有些不好意思探出手,畢竟再怎麼說,這也是他親舅舅。他現在已經信了陸沛女士的話,他舅舅,沒準真是一個天才科學家。要麼會時空穿梭,要麼掌握了返老還童。
2050年,好神奇的年份。
他望了望天,看見了一片高高的、暗色的枝葉。
沈棠不經意間避開了他的手,解釋道:“你看你平時又不怎麼鍛煉,背......小舅舅的話多累。”
暴躁布偶貓......暴躁布偶貓對他們的交談毫不在意。他盯著陸準的後腦勺,舔了舔後槽牙。對於這兩個青年,他其實也沒有完全的相信,但他實在需要免費勞動力帶他回家。
當年......當年他參與計劃的時候,是2020年。如果青年的話屬實,那麼......現在......距離埃蒙的預言,又還有多久?
直到坐上船,他依舊沒有回神。
返程的途中,迎麵而來一股濃重的腥濕氣,夾著海風直直衝入天靈蓋。翻湧的浪花卷起浸泡在海裡的不明垃圾。陸玨嫌棄地捂住口鼻,眨眼緩慢,“這都是什麼?”
“你要習慣啦舅舅,現在就是這樣,沒法跟你們以前比。”陸準幫他扇扇周圍的風,企圖能讓味道淡些。
陸玨皺起的眉頭就沒舒展過,尤其看到海灘上擱淺的、乾死的小魚,還有數不清的生活垃圾。他嫌惡地看了一眼襪子,沾滿了濕漉漉的細沙,可能觸碰過數不清的動物屍體和垃圾,早知道出營養倉就不脫掉外層的防護服了。
“咦?這裡剛才下過雨嗎?”陸準用手抬了抬空氣,又搓了搓手心,有些潮濕。一錯眼的功夫,他趕緊拽住直直往前走的陸玨,“舅舅,不是上房車。我們先去瞭望塔和大叔說一聲,船已經開回來了。”
“噢。”陸玨皺巴著臉,選擇了屈服。畢竟回家還得靠這兩傻子。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跟上,總覺得細沙穿透了襪子,紮腳心。
已經跑出一段距離的沈棠聞言回頭揚了揚鑰匙,“不用!我自己去還,小準你帶著小舅舅先上車。”
他加快了速度,好在瞭望塔很近。
“大叔?”門開著,但沒有人應。
沈棠疑惑地轉身看了看四周。
......
身後的狗正在慢慢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