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感拯救了沈棠。
他揩過臉上被濺的鮮血,握著匕首,警惕地後退。
沒認錯的話,這是駐守瞭望塔大叔養的狗,一隻成年德牧。爪厚背闊,連發出的喘息都是赫哧赫哧的。它猩紅的眼瞳渙散,牙尖上還掛著沒咽下的生肉。如果不是它的腦袋淌著鮮血,前爪殘缺了大塊,沈棠那一刀不一定能夠紮進它的胸骨。
沈棠咽了咽口水,又往裡喊了一聲,“大叔?”
無人應答,甚至聽不見任何細微的聲響。門縫的黑色汙漬越擴越大,直到它蔓延到光亮處,沈棠才能辨清,那是一灘血跡。
很濃稠的血,在陰鬱的天空下呈現著刺眼的暗紅。
沈棠心裡一咯噔,但他不敢進去。他用餘光看著慢悠悠往房車走去的陸玨和陸準,隻一眼,德牧竟敏銳地注意到了二人。它磨了磨完好的爪子,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吼,已然決定轉移目標。
打結的背毛抖動,它身姿矯健,即使受著重傷,速度也隻減緩了一點。
沈棠目眥欲裂,喉管裡爆發出一聲吼叫,“快跑!”
隨即他一個箭步往前衝,但因為沙地的阻礙,並不能追上前麵的瘋狗。他隻能拚命奔跑,腦子裡一片空白,所想隻有陸玨和陸準可以避過一劫。
聽到聲音的陸準疑惑地問陸玨,“棠哥是不是在叫我們?”
不等陸玨回答,他就張著口往沈棠的方向看去,麵部表情甚至沒收回。困惑臉下一秒轉成驚恐狀,“臥槽!大狗!”
他忙不迭撈過陸玨的手,拽著就是狂奔。
陸玨差點一個踉蹌栽倒在地。慍怒的話還沒說出口,餘光就瞄到了身後狂甩著涎水的德牧。一口氣差點梗在了喉部。
他被拉著跑的同時,腦海裡循環回蕩著,好臟,好臟,好臟的毛茸茸。
等二人虛脫地跪坐在車裡喘氣,門外的沈棠和德牧又開始了對峙。
“怎......怎麼辦啊,舅舅?”陸準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想站起來,但大腿根的酸痛又讓他跪倒在地。
“廢......廢物。”陸玨撐地站起,這具身體很長時間沒有活動,實在是太弱。他看一眼外麵的沈棠,拖動著一雙發熱發麻的腿,到流理台邊挑揀。
水果刀......案板......菜刀!
“舅......舅,舅舅!你!”陸準作驚恐狀,你不應該是朵嬌花嗎?仙女布偶貓怎麼能動刀!
他期期艾艾地爬到陸玨腿邊,祈求道:“舅舅,把刀......把刀給我吧?還......還是我去救棠哥。”
“滾吧,廢物。”仙女布偶貓翻了個優雅的白眼,一腳踹開他,提著刀下了車。
明顯沈棠帶來的傷害不小,德牧現在還隻是低吼,轟鳴聲像一台斷斷續續的老式發電機。並不敢輕舉妄動。
隻是......它翕動鼻子。
身後......有更好聞的香味。它的血一下子就沸騰起來,甚至感受到血氣直往腦袋湧。
不過,現在需要騙過眼前拿著匕首的危險男人。
它假裝低頭刨土,男人果然伏低了身子作防禦狀,嗬。但是它立馬甩身向後撲去。男人果然發出一聲絕望的呼喊,“不要!”
哈哈,這......就是代價。
但是下一秒,一把菜刀直接橫在了它脖頸。那個散發著好聞香氣、看似柔弱的男人把刀刃插至更深。好看的薄唇一張一合,吐出淡漠的二字,“傻,狗。”
赫,赫,赫,鮮血梗在了喉嚨裡,它轟然倒地。滾燙的血滲進頸毛,灑在沙地上。
它回味著剛才的肉香,回味著瞭望塔裡中年男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它牙齒也是像現在這樣,咬破了他的喉管,扯出斷裂的筋絡。我,憑什麼是狗?而你,又憑什麼擁有掌管我生死的權利?
隻是可惜,它......還沒有吃過第二個人,就這樣結束了短暫的一生。
不過,它緩緩閉上眼,流下兩行眼淚,好像有那一個也不錯。
沈棠焦急地走到陸玨跟前,捧起他的手,細細檢查著那一片紅痕,“沒事吧?沒受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