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滿是擔憂,陸玨習慣了這種關懷,倒也沒什麼不適應。就是手心被撫摸地有點癢。他抽回手,轉過身上車道:“沒受傷,就是可惜衣服被搞臟了。”
他低頭看著衣服上一排不規整的血漬,有些嫌棄。上車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沈棠的指導下洗了個澡,順帶一提,衣服也是沈棠提供的。
陸玨對房車的任何一處構造都表現出極大的好奇,比如現在的這個淋浴間。車頂儲存的雨水會自動過濾成淨水,隻要輕輕觸碰,感應器就能生成最適合人體的溫度,熱水嘩嘩下淋。
他並不去想太多,其實在認出陸準的那一刻起,他就隱隱預感到,事情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人生中的幾十年已經悄然流逝,而他未曾衰老,更像是憑空從2020年穿梭到了現在。
房車駛出海灘,從彎彎繞繞的鄉道往上爬坡,正要進入空中高速公路。
沈棠和陸準麵色凝重地刷著新聞。陸玨擦著頭發從淋浴間出來的時候,陸準被網友留言嚇得不輕。倒黴大外甥一見他就兩眼放光,好像看見了救世主,“舅舅!現在全國各地都發生了動物襲擊人的事,這......這,我媽......我媽不是說你是科學家嗎?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陸玨的手微微頓住,麵色平靜地說:“這你可能得去問動物學家。”
“把手機拿來,我打一個電話。”他伸出手。似是被他的冷靜所感染,倒黴孩子開始堅強地給自己洗腦,遞手機的同時還喃喃著,“噢,噢,那就代表沒事,對吧?”
“嗬。”陸玨眯了眯眼,嘲諷道:“閱讀理解沒得過高分吧。”在等電話的間隙,他又拋出一個驚雷,“聽過世界末日嗎?”
“你的意思是......”沈棠的神色有了一絲動容,但又立馬被陸準打斷,“那不是騙小孩子的嗎?”
“那你從現在開始就把自己當小孩子。”陸玨耐性徹底告罄,他把毛巾放回淋浴間,這時,電話通了......
對麵謹慎地沒有出聲,陸玨歎了口氣,道:“喂,白澤,是我,陸玨。”
杯子打翻的悶響,連著一係列整理稿紙的聲音。對麵激動地磕巴,話語裡還帶著不可置信的哽咽,“小......小玨,真的是你嗎,小玨。三十年了啊!三十年了!你已經消失了那麼久......要不要,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要。”
白澤沒有回話,是一種欣喜過度從而屏蔽任何人的放空,“你現在在哪裡?周圍有沒有人?或者周邊有什麼特殊的標誌?現在......現在交通很快的!”
“不用,我說了不用。”陸玨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涼水灌下,沈棠頭頂的天線立馬豎起。土撥鼠在他的心裡開始咆哮,啊啊啊!是我的水!他喝的是我的水!
“聽著白澤,”陸玨的聲音變得嚴肅,狹長的眼微微眯起,“你還記得......2020年的那場世界科學大會嗎?埃蒙直接預言,人類未來將迎來一場無法逆轉的劫難。”
“我記得啊,但是我們已經營建好地下城,對末日有了充分的準備。你的意思是......現在已經開始了?!”
“你是不是又泡在實驗室裡沒有出去過?”
“呃......我確實很久沒有出去了。”
“行了,那你自己去了解。掛了,以後不要給我打電話。也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回來了。”
他利落地把電話丟還給陸準,抱肘站在兩人的麵前,敲了敲麵板,居高臨下道:“現在,我們來談談。”
“你們,現在,馬上去機場買兩張機票飛回首都,把房車留給我就行。”
陸準有些發懵,瞪著一雙大圓眼委屈巴巴地看向他,“為什麼呀?舅舅?”
土撥鼠消失,沈棠甩了甩頭,立刻回過神來,也扮可憐,“難道你要丟下我們嗎?是我們哪裡做得不對嗎,小舅舅?”
青年原本仰起的頭低垂下去,像極了沒有陽光照射,蔫頭蔫腦的向日葵。陸玨看看沈棠,又看看陸準。兩人清澈的瞳孔裡沒有質問,隻有,你忍心嗎?你忍心嗎?你真的忍心嗎?一種叫愧疚的情緒居然爬上了他的心間。
陸玨張了張口,還是覺得必須狠心說清楚,“你們現在還沒有明白事態的嚴重性。聽見了剛才我說的話嗎?末日來了懂嗎?動物的狂化就是征兆。”
“那你為什麼不能和我們一起走?”
“第一,我沒有證件,現在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黑戶。第二,我2020年參與那個計劃的時候,就遭到了研究院上層的全票反對。等到我接到消息的時候,我已經被列為了違禁人員,如果現在貿然返回首都,隻會被關起來。懂了嗎?”
“那又怎樣?這就是你趕走我們的理由嗎?”陸準像個好奇寶寶,頭頂的呆毛輕輕翹起,他大而圓的眼睛此刻彎了彎,“末世誒,舅舅,不是很酷嗎?我也很想體驗一下它和遊戲裡有什麼不同。”
陸玨無語地探了探他的額頭,又望向沈棠。青年把他的另一隻手也拉起貼到額頭上,甚至溫順地蹭了蹭,眼底含著清淺的笑,連話語也帶著滿足感,像在太陽底下曝曬過的被子,帶著暖洋洋的味道。他眉眼彎彎,眨眨眼道:“你也摸摸我的額頭。不過我也肯定是不會走的。”
“不過你說的,參與的計劃是什麼?”
“和你在孤島又有什麼關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