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故意的。”路飛忽然扭頭衝達旦吐舌頭，璐菲哭笑不得地將他的頭掰回來，又哄又勸地消毒他臉上和胳膊上的傷口，路飛咬著嘴唇悶不吭聲，似乎因為忍痛，他的眉毛緊緊地擰起，璐菲心疼地對他消毒的部位吹氣，酒精揮發在刺疼的傷口處殘留一筆涼沁，女孩熱乎乎的氣息落在未沾染酒精的皮膚上，疼痛忽然全都消失不見了，路飛眨眨眼，凝視著女孩專注的小臉，開心地笑起來，“璐璐會一直和我一起吧。”

“當然，我以後還要和路飛一起冒險呢。”璐菲丟掉棉球，衝多庫拉招手，示意他可以包紮了。

“我好高興啊，能認識璐璐。”路飛嬉笑著盤起腿搖晃身體，因為他的動作，剛放上他額頭的紗布滑落在地，多庫拉頓時抱怨連連。

“麻煩死了，路飛，你彆動啊……”

“嗯嗯，我不動。”路飛好心情地一邊應著，一邊握住璐菲的手，閒不住地晃來晃去。

璐菲無奈地由著他鬨，問：“路飛，你今天怎麼了？”

“沒事，就是好高興。”額頭的傷口被細致地包紮好，多庫拉拿著OK繃去貼他臉頰上細小的劃痕，路飛樂顛顛地舉起掛在腦後的草帽，將草帽戴在頭頂，醒來的時候看見女孩還躺在他懷裡，她也抱著他睡得很香，他忽然就開心起來，心裡有什麼在膨脹開一樣，連帶他整個人都要飛揚起來，夢裡他看見女孩為了保護他而被狼群叼走，他拚命去追趕狼群，好不容易追上，卻被狠狠踹開了，他害怕得不得了，為什麼他總是那麼沒用，一直受著他人的保護，但在重要的夥伴遇到危險時，他卻總是無能為力？

在山穀的七天裡，每天他醒來，都看見女孩坐在他身邊，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她比他瘦小，受得傷比他重，可是她卻似乎永遠都比他強，她執意地保護著他，夜裡偷偷醒來為他守夜，驅趕在他耳邊嗡嗡飛舞的蚊蟲，總是吃得很少，寧願自己餓肚子，也要把食物省下來給他。她以為他不知道，可實際上他全都知道。

真討厭這樣，好像他永遠是被保護的一方。

所以在早晨看見她窩在他懷裡睡得安詳時，他就像吃了大餐一樣，高興又滿足。

他再也不想體驗半夜醒來，看見女孩消失不見的患得患失，如果不是他太沒用，對付不了狼群，她就不用那麼辛苦地偷偷為他守夜，還悄悄地跑出去尋找離開的出路，而他除了傻傻地被保護著，什麼也做不了。

真討厭這樣。

總有一天他會變得很厲害很厲害，能夠一拳打飛狼群，再也不會讓她因為他而受傷，再也不需要她為他守夜，緊張他會遇到危險。

路飛按著頭頂的草帽，腦子裡全是自己變強的身影，而那個女孩就站在他身旁，看著他慢慢成長，他們會一直在一起，在他長大出海的時候，她也會跟著他離開風車村，去世界儘頭的大海闖蕩。

路飛這麼想著，臉上笑得更歡，不曾想過，現實永遠要比幻想艱難得多。

身上的傷不重，傷口很快處理完畢，路飛生龍活虎地拉著璐菲到處跑，達旦舉著拖把掃帚在後麵追，不停催著他們打掃，樓梯口忽然傳來噠噠的腳步聲，璐菲下意識地抬眼望去，穿著橘色無袖休閒衫男孩麵無表情的下樓，強烈的氣場惹來山賊們的注目禮，男孩恍若未覺地徑直走出木屋，路飛精神正好，瞧見出門的男孩，連忙拉著璐菲追到門口，歡快揮舞手臂：“你好，艾斯，今天也要出門嗎？”

艾斯冷眼瞥向男孩，握緊手心的水管，雙腿積蓄力量般猛地一蹬，幼小的身影立即如箭矢奔出老遠。見男孩跑走，路飛忙不迭地追上去：“艾斯，也帶我去吧，我們做朋友吧！”

艾斯不理他，腳下生風跑得更快，路飛咬咬牙，也加快腳步，達旦站在門口，高舉著拖把要他們留下來打雜，路飛調皮地扭頭扮鬼臉，直把達旦氣得七竅生煙，大喊著要山賊們去追。

“璐璐，今天我一定會追到艾斯的！”路飛凝視著遠處矯健的身影，臉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擴大。

“路飛，你為什麼一定要追艾斯啊？”璐菲愁眉苦臉，滿心滿臉的不樂意。

“因為我想和他做朋友啊。”路飛眼睛亮閃閃的，“多一個朋友，璐璐也會更開心吧。”

不，我才不開心。

璐菲癟癟嘴，不情不願地讓步：“你要追那就追吧……不過以後絕對不可以單獨去追他，一定要記得叫上我。”

“嘻嘻，好。”路飛笑嘻嘻地答應著，見前方的男孩從樹底下鑽過，他貓著腰跟著往樹底下鑽，但剛鑽過樹底，他就撲通一聲不穩地跌倒在地，璐菲忙上前扶持，卻不想被男孩推開，男孩神采飛揚的小臉依然帶著笑，但眼底卻透著股執拗的倔強。

“路飛，你……”

“璐璐，我不需要你幫忙啦，摔倒了我自己會站起來。”路飛說著，按了按頭頂的草帽，一拽璐菲的手，催著她趕緊跑，“璐璐，艾斯跑遠了啦，快追！”

“呃……哦。”

手臂被緊拽著，眼前一陣晃神，璐菲茫然地看著身旁的男孩，他正專注地凝視著前方的身影，就算對方選擇的路危險重重，他也絲毫未有畏懼。

轉眼跑到河邊，艾斯抓著蔓藤輕而易舉地蕩到河對麵，璐菲拉著路飛試圖阻止他跳河的舉動：“路飛，河裡有很多鱷魚，我們還是繞路吧……”

“不要，艾斯能做到的，我也能！”路飛不顧勸阻地跳到河麵上灰褐色的粗糙石麵，哪知他剛站上去，石麵就動了，璐菲驚愕地看著河裡的數條鱷魚，浮在水麵的粗糙石麵竟都是鱷魚的背，璐菲慌了，忙攀上上方的一根蔓藤蕩到河中央，伸手去抓男孩的手，但藤條蕩得太快，她竟抓了個空，她驚惶地瞪著快被吞進鱷魚肚子裡的男孩，可就在刹那的空隙，男孩猛地伸長手，抓住空中的另一條蔓藤，緊拽著蕩出鱷魚口。

這驚險刺激的一幕讓璐菲差點兒心跳驟停，她跟著跳到河對岸，看著男孩喘息的模樣一陣陣後怕：“路……路飛，你沒事吧？”

“沒事，這種程度而已……我才不會有事！”路飛站起來，揮了揮拳頭，拉著璐菲又要追艾斯，“璐璐，快追啦！不然會跟丟的！”

“路飛……”璐菲胸口堵得慌，囁嚅著嘴唇終究忍不住開口，“路飛，下次走安全點的路吧，繞點兒路也不會跟丟……”

“不要。”路飛拒絕得飛快，他扭頭看著璐菲，咧嘴笑得陽光燦爛，“璐璐，我要變強，要變強啦，不可以逃避危險，所以璐璐以後不可以總是擋在我麵前，因為我要變得比所有人都要厲害。”

厲害到再也沒有危險可以傷害他，再也不需要女孩擋在他麵前為他受傷。

璐菲怔怔地看著路飛，無意識地低念變強的字眼，她恍然看見男孩因此鄭重地點頭，仿佛在許下一道恒久的誓言。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男孩如此鄭重地訴說要變強的決心，分明是如往昔一樣的笑臉，卻帶著不可撼動的堅決。

“璐璐，你會一直陪著我，看著我變強吧。”男孩似乎想起什麼，又補充了一句。

清晨的陽光漸漸變得濃烈，繁茂的樹冠間透射出青玉般的光柱，璐菲抬手擋在眼前，指縫在臉上濾下一塊塊碎光，她不由眯起眼，透過指間的罅隙看見男孩飛揚的笑臉，如同落在她臉上的碎光，有一種醉入風聲的力量。

“路飛……”璐菲張合著嘴唇，隻覺得自己被男孩的笑恍得摸不著北，她聽見自己說，“我……會看著你變強，看著你成為世界最強。”

從來沒有這樣期望過，想一直看著他成長，看著他站在時代的巔峰。

就算蒙其·D·路飛在成為海賊王前的漫長生命裡沒有她的存在，她也依然想看著他、陪著他成長。

因為他是那麼淘氣任性|愛哭忍受不了寂寞，他和海賊王是不同的，他還那麼弱小需要人去保護去指路，所以在他變強成長的道路上，她怎麼可以不陪著他、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