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點過裝備,足以支撐接下來的旅程。
突如其來的衝動,我想去雪山看看。
你沒加猶豫。
你喜歡山頂浩大開闊的視野,山腰柳暗花明的驚喜,山腳仰望巍峨的敬畏。
也喜歡雪,南方孩子少見的景觀。
距離你上次見雪已經過了兩年。
你的樂隊去北方參加比賽,雪覆蓋了整個行程。
瀌雪迎接意氣風發的你,細雪欣賞你律動的音符,驟雪挽留你這遠方的客人。
而我本是愛水之人,這幾年跟著你征服了不少山脈,也就對它們產生了感情。
我們上路,氣氛輕鬆愉快。
你講著笑話,過往的趣事,像初識那會兒一般同我打趣。
菲奧娜安分守己,多數時候在你身上隨便找個地方掛著,靜聽我們談天說地。
從過去談到未來,從現實說到理想。
憧憬寫在你的眸子裡。
想象有你的未來也令我歡喜。
我大概會繼續寫作,攢點零錢,為畢業做準備。
你會繼續作曲。將天賦化為果實,再賣給找好的合夥人。
我其實想出書,不為賺錢,隻為看我的思想流淌在筆下,生出的花兒插在大街小巷。
你其實想出專輯,不是原先鬨著玩的笑話,而是能放在酒吧,飯店,能被DJ推薦,被路人哼唱的專輯。
夢想很大,報複挺盛。
但生活所迫,我們現在隻能想辦法賺錢,然後獨立。
不過偶爾放鬆一次也沒關係。
況且,我們也算在采風。
創作者總需要采風,以此掩蓋靈感不足的事實。
當然,采風也不算偷懶的信號。拖稿人人喊打,采風人人諒解。
高山已經可以看見了。
金色的陽光裝點山頂,推出層疊的天際線。
一抹橘紅橫在峰尖下,雪與黑土交錯,顏色深淺不一。
山頂是甜點中最後的櫻桃,帶走沉默甜膩,送來一絲清爽。
山脈是厚重的糕點,寶藍,赭石紅,藏青。
埋在陰影中,所有顏色都蒙了一層黑灰,隻有光影依然明媚。
如五線譜的音符一般和諧,天際線在高低錯落的山脈中儘顯層次。
似有十六分音符的流暢,三十二分音符的急促,最後附以兩個沉穩的四分音符,突出而不突兀。
你肯定也想到了音樂,手指不由自主的顫動撥弦。
我嘗試讀懂你的琴譜,傾聽你的音樂,遠不及欣賞雪山這般容易。
至少我在嘗試了,總有一天會成功的。
或許那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合奏,你還會讓我在專輯裡露個臉。
山腳邊是一座城市,高樓聳立,遠不及大山的四分之一。
設計者也未曾奢望同高山媲美,隻求鶴立雞群。
夕陽下,大樓玻璃的金光給沉悶的山體提了亮,與同在陽光下的山頂相得益彰。
說來奇怪,我隻見過山邊的村落,好客的原住民圍著我們跳舞,念叨著難懂的方言,又熱情邀請我們進屋做客。
他們的牛羊在積雪中尋找枯黃的牧草,吃得津津有味,忘卻了生人的存在。
小孩臉紅紅的,樸素純真,望著我們一言不發。
這都是雪山的特色,是你我所熟悉的。
這群雪山一改常態,讓人心生懷疑。
不過,隻要它還是雪山就好。
誰又會去在意它身邊圍繞的是村落還是都市?
一個追逐極致和美的人不會,一個喜愛崇高的人不會,一個敬仰它億萬年不倒的人不會。
所以,我們也不會。
我們駐車,散亂的在附近晃悠。
沒有專業裝備的人是不受雪山歡迎的。
於是沒有人迎接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