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小孩用清亮的眼眸無聲詢問,沒有牛羊在我們腳邊打轉,絨毛蹭著裸露的腳踝發癢。
沒有喧囂,沒有耳語,沒有打量的目光和彌散的流言。
屏息間,連空氣都凝固了。
這是座空城。
我們不清楚它發生過什麼。
它看上去很祥和。
高樓仍然戰戰兢兢地堅守,不讓一絲灰塵沒入。
平房還是那麼友好,裝了柵欄的紗窗微啟,給空氣遊樂的空間。
高架橋咋樓房間穿梭,道路上下延伸,通往無窮遠的地方。
想要去到更遠的地方,就必須通過這座空城。
你有些猶豫,我鼓勵你。
雪山是我們的目的地,況且城市看上去並無惡意。
你妥協,牽住我的手。
伴著過往的暮色,我們踏烏木黑的流雲前進。
流雲為我們鼓勁,也在不痛不癢之處設下埋伏,阻撓我們的朝聖。
它變幻莫測,時而弱小,被你拽在手裡,時而強大,蓋住巍峨的目的地,用幻影刺激你我的神經。
它打了個響指,燈光齊奏,音樂明亮。
巨大的舞台砸在麵前,人影在台上台下竄動。
空氣中浮躁著酒與汗水之味,聞起來歡呼極響。
你看到舞台上的你,那時吉他是你的武器。
你對著觀眾發起攻勢,演奏的姿態狂野而令人懷念。
每一個節拍都精準無比,每一個音符都傾心策劃。
我看到台下的我,緊皺的眉頭在撞見你時舒展。
雙頰發燙,心跳成了鼓點。
演奏前你我毫不相乾,演奏後我你不分彼此。
我們擁有年少的衝動,彼此的吸引帶領我們邁過暗中的地刺,共赴未來。
我追隨你美妙的音符,對著小號卻買了一個低音號的吹口。
你追隨我奇異的思想,下筆寫詞卻文不達意。
我們對著彼此的錯誤捧腹,也不曾耐心糾正,隻想順其自然。
可萬事不可蹉跎,光陰終究不複。
想來,為了小提琴,你已經很久沒有碰過吉他了。
“你在那裡呀。”現實中的你輕哂,找到了陌生的我。
“真可愛。”你扶著我的臉頰,暗笑我的羞澀。
發絲從指尖溜走,感官從真實融化到虛幻。
幻境中我同你對視,在激動裡交換聯係方式,幻境外你同我擁抱,在情愫中交換纏綿的吻。
我們由淺入深,在精神的世界品嘗甘露瓊脂。
我們由裡向外,在感官的領地欣賞春花秋月。
流雲激蕩浪花,將所有情感推到極點。
而後我們下墜,連心情也一塊兒失重了。
流雲隻能拖慢我們的速度,沒法阻止我們。
走過最後一重回憶,空城化為灰燼,坍塌隻在一瞬。
我們的車還在眼前,積了點灰,但不厚重。
星辰醒來,藍藍紫紫,細小的冰棱結在高處,懸浮於半空,是遠處不夜城炫目的燈反射成的虛景。
繼承了繁星的顏色,它們奇妙而斑斕。
衝上天空的根根細柱似豎琴羽化成仙,也像提琴扶搖直上。
好吧,我總是想到琴弦,然後想到你。
你正仰望著這勝似極光的奇景,有點紅潤的雙唇張開,驚歎旅途的幸運。
燈柱連成幕布,由遠及近的推開,如網蒙塵,但仍能捕獲繁星,捕獲城市。
興許是它搬運的空城,又用海市蜃樓編織了美夢。
美夢無法永恒,冰雪從陡峭的山崖融化,流淌。
烈日提供溫度,水汽蒸發,朦朧中,山峰也模糊不清,隻留一道影點在心裡。
我不願清醒,不能清醒。我隻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