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予陽情緒似湖麵點波,“有我在,你不會在這裡死去。”
“是嗎?哈哈哈——可彆人就想讓我消失。
我有重度抑鬱。我好像一出生就被人討厭了。我爸討厭我不是男孩,我媽討厭我爸因為我不是男孩而飽受聲育之苦和親戚的指指點點,後來他們就離婚了。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跟你一樣,是個男孩子就好了。會不會我也是個幸福的小孩?
可惜——我不是。所以我想象不到我幸福的樣子。”
溫予陽輕拍她肩,白葵帶有哭腔模樣,他的心被刺破。
“白葵,這不是你的錯。女孩子很好,你也很好。
你很堅強,也很優秀。沒有人能定義你,除了你自己。”
白葵眼眶宛如一團岩漿,又燙又熱。情緒轉急之下,壓抑的情緒若未出露的岩漿在黑炭麵蓄勢待發,可是這種爆發,她用力壓了下去。
她帶有哭腔深呼一口氣,努力笑道:“我知道!後來有個叔叔跟我說女孩子也很好。
我就想通了,我就是我啊,
去tm的重男輕女!
每個人都有自己存在的價值!我也是!”
那句粗口,從白葵的嘴裡喊出來簡直可思議!但溫予陽又覺得是該罵出來!該發瘋就發瘋,沒什麼需要維護的形象。
“哈哈哈哈——白葵,你這麼想就對了!”欣慰聲音隨風呼嘯,嘈雜裡尋到一份肯定。
淩晨六點二十一,晨曦出現,徐徐點亮湖麵黑暗。
“所以我就不想死了,我想去看看,我到底能有多優秀!我想去看看,我想去自己無數次幻想自殺在淩晨的十裡長堤,被太陽照耀那一刻到底是什麼樣的!”白葵朝太陽破黑方向,走近。
她迎風上前,眼角被風吹出眼淚,但她桃紅霜白,在寒風和初陽中生生不息。
溫予陽跟在她身後,陪她做想做的事。
她站在長堤上,離太陽最近的地方。溫予陽站在她身側。
“所以溫予陽,我帶你來這是想告訴你。人生沒什麼過不了的坎,我那麼否定自己,我都能努力達及在學業上多數人認可的對象。
換做是你,你比我聰明,你也一定能成為你想成為的人。”
“嗬?你怎麼那麼篤定,我比你聰明?”人們似乎有種錯覺,在安慰彆人之時,大道理能說出一通。但這些大道理給自己說的時候,卻一點都不中用。
溫予陽就是這樣,勸誡白葵不要否定自己,自己對自己呢?真的沒有在否定自己嗎?
能從掙紮的記憶力,克服心魔,給父親證明清白?能平一己之力,成為一名優秀的KR帶頭人嗎?
“我就是知道!”
“我嗎?”溫予陽淡淡然。
太陽從海平麵直平,逆溫不知不覺消失,溫差拉大,等壓梯度力增強,海風出露,十裡長堤和海麵都打破平靜。
“交換位置後留在我課桌上的高考大題解析、學校一牆表彰欄的獲獎表彰和你書房裡整齊排列在一牆書櫃的書籍……
我不相信,這樣的你,真的是個混混,真的是個差生?
你隻是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努力對吧?但那麼努力的你,為什麼不願意讓眾人看到呢?
閃閃發光,這是你應該有的結果啊!”
白葵走過溫予陽身後往前走,往長堤另一頭走,溫予陽還駐足原地。
這兩年的他,隻有白葵看出來了。
溫予陽確實不是落魄天才少年,他的光隻是被他自己蓋住了。他不想像16歲以前這麼張揚,這麼跋扈,這麼囂張!
他覺得他已經過了那個年紀,亦或是,他再也找不到那種不可一世的勇氣!
逆溫消失,海風增強,溫予陽碎發隨風淩亂,他仍是一動不動,半步不移。身後的陽光徐徐升起,徐徐照耀海麵,徐徐照亮他的背影。
他的勇氣去哪裡了?
他自嘲,他也不知道。
思緒萬千之時,白葵距他十米之處,忽而大喊:“溫予陽,快看鏡頭!”
溫予陽抬頭一怔,那一刻,白葵的鏡頭剛好捕捉到他的正臉。
他生得好,隨便一個姿態就拍得很好看。
太陽在海平線之上,止於溫予陽的頭正上方,這是一頂太陽皇冠。
溫予陽佇立於太陽冠之下,四麵八方海風“撲衝”而過,浪潮拍打礁石,驚虎猛獸,卷起千堆雪,他卻不屑一顧。背靠陽光,光線環繞他身子輪廓,將他包圍,黑暗淡出光。
“恭喜溫予陽,獲得太陽的冠冕!”
初陽並不熱烈,圓形之狀,光弧可辨。光弧擺渡於這環境任何角落,光色橙黃,海風微涼,海鷗驚鳴。
這是一場浩大的太陽冠冕!
溫予陽不知道白葵在拍什麼,在高興什麼。隻見初陽下白葵紅了眼眸,傻笑了,他也就跟著笑了。
海風濃甜,暖陽溫柔。
溫予陽心裡一熱,迎麵海風,朝白葵跑去。她在長堤的這頭,他在長堤的那頭,他們在初陽之下,共赴一頭。
在無數次幻想之下,白葵總算是真正看到了暖陽耀眼的長堤。
那一刻,她再也不想離開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