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殿外瞧見從虛空之中一步踏出的謝凜,出聲詢問道:“你這是……”
“我許久未曾下山與你比試。”謝凜道,“今日有了這興致,同你打一場。”
臨江仙峰主聞言,神色略顯奇怪,似乎沒明白謝凜今日突如其來的發瘋是怎麼回事兒。
劍宗五大峰主之中,在謝凜當年踏入修煉道途的時候,臨江仙峰主稍微年長,在當初基本上也算得上是與謝凜有過同輩之爭的劍修。
兩人曾經有過一戰,然而臨江仙峰主在那一戰當中輸給了謝凜。
因而,他深知謝凜就是個瘋子。
謝凜好多年不發瘋了,怎麼時隔多年又來發瘋?臨江仙峰主被迫和這個瘋子在虛空之中又打了一架,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謝凜臨走前,丟了一瓶愈傷藥過來,冷淡說了句“慢慢養傷”。
臨江仙峰主捏著那瓶愈傷藥,反反複複地思考了一遍,然後撕裂虛空,去了星辰海主殿。
星辰海峰主還在跟賀流雲講事情,瞥見一把衝進來的臨江仙峰主,神情略顯無奈,出聲道:“流雲,臨江仙峰主找你。”
“我乾嘛找你徒弟?”
臨江仙峰主斷然拒絕:“我不找你徒弟,找你。”
於是,賀流雲躬身欲退出主殿。
臨江仙峰主問道:“謝凜今日發什麼瘋?莫名其妙跑來打我。”
於是,星辰海峰主又把賀流雲給叫了回來:“流雲,你回來。”
賀流雲一隻腳才剛剛邁出主殿,聽見自家師尊的話,又將腳收了回來,轉身來到臨江仙峰主麵前,行禮道:“見過峰主。”
“是這樣的,原因來自於今日的早課實戰訓練上……”
賀流雲又將先前給仙尊說過一遍的話,複述給了臨江仙峰主。
臨江仙峰主:“……”
他沒想到不過是一個徒弟的事情,這謝凜還如此護短。
徒弟犯錯,師父還得吃苦。
回去之後,臨江仙峰主思來想去,對不起自己挨謝凜打的這頓傷。他不好過,怎麼能讓自己乾了壞事兒的徒弟好過呢?
沒多久,臨江仙峰主便把自己的大徒弟給叫過來,吩咐道:“讓林翔多抄一百遍宗門規矩,你去把他叫來,在我麵前抄。”
“不抄完,不準走。”
……
另外一邊,傅雪衣並不知道清玄境外發生的事情,很快回到住處,在書房待了一個下午。傍晚將至時,他才從書房中出來。
翌日,傅雪衣去上早課時,才從賀流雲處聽聞了昨日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情。
賀流雲道:“昨日,先是你師尊來找了我,沒過多久,又是林翔的師尊來了星辰海主殿。”
“後來,我從師尊那裡得知,你家師尊約林翔師尊比試了一番。”賀流雲見教習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學堂外,連忙壓低聲音,“你想啊,在劍宗誰打得過你家師尊啊?”
“聽說昨日一戰,還是你家師尊壓了修為之後的同階一戰。”
末了,賀流雲還補充說道。
早課結束時,傅雪衣問了賀流雲一個問題:“賀師兄,你平日裡在修行上有任何問題,也會向師尊尋求幫助嗎?”
賀流雲神色自然:“這是當然了,師尊不就是為我們的修行之途解疑答惑的嗎?”
傅雪衣安靜下來,眼睫微垂,隱約帶著不易察覺的輕顫。
賀流雲問道:“傅師弟,你是不是還挺怕你家師尊的?雖然仙尊看起來是有些不近人情的,但是對於親傳弟子,應該不算太冷淡吧?”
“還有之前傅師弟你還不是仙尊徒弟的時候,仙尊也將靈藥給了你,並沒有不近人情啊。”
傅雪衣心煩意亂地點點頭,並未多言。同賀流雲告彆時,賀流雲贈了一盒糕點給他。
“傅師弟,這應該是你們家鄉那邊的糕點吧。你離家已經好幾個月了,因而我想著給你帶了這糕點過來。”
賀流雲不太確定地說完,便笑了笑,順勢離開了這裡。
傅雪衣有些失神地抱著那盒糕點,回到清玄靈殿,朝謝凜行禮:“師尊。”
這時候,他才憶起自己手中還有一盒彆人送的糕點,身形微頓,指尖微微收攏了些。他忘記將這盒糕點藏起來了,謝凜肯定得問。
果不其然,謝凜走過來,將執雪劍給傅雪衣時,目光從他懷中輕掃而過,淡聲問道:“這是什麼?”
傅雪衣輕聲答:“是豫州那邊的糕點,我托人……拿回來的。”
他斟酌著用詞:“許久未吃了,我有點想吃這個糕點。”
傅雪衣說完,又怕謝凜聽了這話,現在馬上就要拉著他去豫州,半刻也不帶停歇的那種,便補充道:“不知道師尊在豫州時有沒有嘗過,我想與師尊分享。”
他在心中默然對賀流雲說了一聲抱歉。
傅雪衣將糕點盒打開,推給謝凜。
與此同時,他注意到謝凜將執雪劍遞給他的動作已經很久了,又連忙伸手去接劍。
手忙腳亂之下,傅雪衣手中的糕點盒往旁邊傾斜而去——
下一瞬,一隻帶著微涼的手伸出來,扶住了他的手腕。
謝凜出聲道:“小心些。”
傅雪衣拿了執雪劍,感受到原本寒涼的劍柄很快升了溫。
謝凜握著他的手腕,從他那隻手上拿著的糕點盒中,取了一塊糕點來吃。
傅雪衣抿著唇,心跳得飛快。遲疑良久,他才終於開口道:“師尊,我在修行上有一惑。”
謝凜抬眸看向他。
“不知道該如何才能煉化師尊的……元陽?”傅雪衣話語輕了下來,心跳聲好似比話音還大,“求師尊為我解惑。”
他竭力克製著呼吸,怕自己此刻走出清玄靈殿後,便想要逃離這裡。
謝凜微抬指尖,鬆開了傅雪衣的手腕,看見眼前人微垂卻輕顫不已的眼睫,像是瑟瑟發抖的纖薄蝶翼,脆弱易折。
他平靜道:“今夜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