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哈哈大笑起來,似乎我是他的開心果兒一樣,沒說幾句就笑。不過轉念一想,說不定是他生性樂觀開朗,笑神經特彆發達。
他捧著腹部指著我道,“真沒想到,母親大人的遠房親戚膽子還真大,頗有幾分當初織田信長舅公的膽識。”
我瞪他一眼,“還說我呢,你不也一樣,五十步笑百步。”
“對對對。”他連連點頭,“真是醜死了,隻有哥哥這樣嚴肅且長相平凡的人才會去剃那樣的頭。不過,我這番解釋曾經氣壞了不少大名,你在我麵前說說也就算了,其他人那裡就免了,省得連我都保不了你。”
我喏了一聲算是答應,這武士剃武士頭恐怕就和我們中國大清的時候剃的陰陽頭一樣,雖然醜,但人人那樣剃就見怪不怪了,況且那個時候的清朝若是不剃還得殺頭呢。總之,縱觀上下五千年,這也算是一種流行。流行牽動習慣,習慣牽動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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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阿江與夫人來來回回地在庭院回廊間散步,我的心思再清楚不過,隻要她將那絕情信交與我,我便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去交差,也不用在這個無論生活水平還是思想都落後至極的時代裡鬼混。
可是她偏偏就裝作忘了似的,無論我做怎樣的暗示她都有本事把話題岔開,搪塞過去。我就納悶了,寫一封信有那麼困難嗎?她到底是因為威廉而無法下筆,還是另有隱情?
“裕二,裕二!”
很遠我就能辨認出那是國鬆的聲音,因為隻有他那軟軟的聲線才能把我的名字叫得那樣親昵,好似我們兩個很熟一樣。
我瞥了他一眼,並沒有應聲。
他見到阿江與夫人恭敬地道了一聲母親大人,對於我的冷淡也毫不介意。
“國鬆,何事如此焦急?”阿江與一臉關切地問他。
他搖搖頭,“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三日之後父親、竹千代和我要去京都朝拜天皇,我希望裕二也能陪著我一起去。”
“我?!”我莫名地指著自己,大老遠地跑到京都去乾什麼,我還有任務沒有完成呢,我撅了撅嘴,道,“我不想去。”
阿江與溫柔一笑,輕撫上我的肩膀,道“難得國鬆這麼高興,你就陪他去吧,回來之後就把你要的東西給你。”
“夫人此言當真?!”我瞪大了眼睛看向她,果然,剛才她都是在敷衍我,她明明知道我想要拿了信交差。
她點點頭,笑著說,“當然,決不食言。”
國鬆納悶地看著我們兩個,道,“沒想到,你和我母親才見幾次麵就有秘密了,還真是有緣,是什麼你要的東西,不如說給我聽聽,我會保密的。”
“不行!”我和阿江與夫人異口同聲,無奈,國鬆撇了撇嘴,隻得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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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後,我隨著國鬆啟程趕赴京都,臨行前還在思忖著阿江與夫人怪異的舉止。自從國鬆說要和德川家光將軍去京都之後,她便總是愁眉苦臉、魂不守舍的。尤其是今天早上送行的時候那滿臉的擔憂和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不過,最終我也沒有多想,權當是一個過分關心兒子的母親罷了。
這次出行,我有幸見到了德川家的第三代將軍,也是這該死的大奧的締造者德川家光將軍大人。要不是因為他剃了個醜不拉幾的武士頭,其實這人長得還算不錯,劍眉星目的,還算是有幾分男子氣概,並不如國鬆嘴裡說得那樣平庸。當然,和眉清目秀的國鬆比起來,他還是稍顯遜色。不過,做將軍的可不是靠一張臉,他時時刻刻板著臉、不苟言笑的樣子倒有那麼幾分帝王氣息。如此看來,就氣勢上,國鬆和他還是有相當的差距的。
曆史上,雖然這人做了許多荒唐的事情,比如建立大奧、驅逐基督教信徒等等,但總的來說我還是把他歸結為一個偉大的將軍。他的上任意味著日本的江戶幕府時代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總之,貢獻頗多,那些如今看來有些荒唐的舉措隻能說是那個時代人們的思想還沒有進步。
江戶幕府時代不比那對日本百姓來說如夢魘般的戰國時代,雖然還是尚武,以武士為尊,但總體來說社會還是比較穩定的。
簡單來說,這個時代就是德川家的天下。就連在京都的天皇都要倚靠將軍的勢力和財產。也就是那句老話,挾天子以令諸侯,天皇在德川家的眼裡不過是一個傀儡皇帝罷了。
所以,將軍大人就是那個時代的幕後皇帝,這實在讓人刮目相看,如此代代相傳,直到200多年後倒幕派發動王政複古政變才致使第十五代將軍德川慶喜把手中的權利歸還給了明治天皇,曆史上稱作為大政奉還。
一路上我和國鬆有說有笑,不過我還是可以讀出他眼中的勃勃野心。也難怪,就連他的母親都不服氣,他怎麼可能會善罷甘休呢?
我常常嫉妒他有一個溫柔的母親,還以我們中國的古訓‘慈母多敗兒’來數落他,他聞言也隻是一笑而過。其實我心裡明白他並不是這樣的人。總體來說,此人說不上有多善良卻也不算是個壞人,隻是平時的言行舉止與這個時代有些不符罷了,最最重要的是他很孝敬母親,這很難得,難怪阿江與夫人要待他如此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