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看我一眼,見我繃著臉不苟言笑的樣子,下意識地指了指對麵小山頭那匹馬上著明黃色龍袍的男子,
我不假思索,手摸向腰間的配槍,沒想卻被季悠然快一步按住,她朝著我猛搖頭。我無奈地歎了口氣,立刻領會了她的用意。都怪我太衝動,這個距離遠遠超出了射擊範圍,如果貿貿然拿出來,一來擊不中皇帝,二來會驚動眾人,特彆是身後的耶律休哥。
我放下手並不打算放棄,一把搶過那個士兵手頭的弓箭,對著山頭的那邊拉弓然後瞄準,士兵說了什麼我一句都沒有聽見,我隻是一心把自己的注意力投到了那個明黃色的身影,就像當初爸爸教我射擊的時候一樣,他說過,要練就神槍手的境界必須要心無旁騖,即便身邊槍林彈雨炮轟你都要保持靜心,目標隻有對方一人。
這不是我第一次拉弓,但我相信,這一定是我最出色的一次,鐵劍的射程遠遠超過手槍,它會讓我再一度成為這個時代的‘神槍手’!
隨著‘嗖’的一聲,鐵劍毫不猶豫地從我的手心應聲射出,猶如一道疾馳的閃電,直指趙光義身下的馬腹。權衡再三,我還是把劍指向了他身下的馬匹,一來,馬兒的麵積比人大,以它為射擊目標比較容易中,受驚的馬自然會對馬上的人兒有一番折騰,隻是不危急他的性命而已。二來,他是曆史上的宋太宗趙光義,並沒有那麼短命,更不可能被穿越而來的我輕易殺死,我不僅不能篡改曆史,即便我有這個心,老天也不會如我所願。這一點,我早就深有體會,真實的實例已經在我的麵前上演過一回又一回,叫我不信也難。第三,也是最最重要的一點,他是宋人也是漢人和我一樣,我怎麼也不可能讓漢人的江山毀在我自己的手裡。
事實證明,我的自信並不是沒來由的,原來,射箭和射擊在某種程度上差彆並不大,跟爸爸一起練瞄準靶心的本事也不是白學的。那箭頭不偏不倚地射中了趙光義身下的馬兒,馬兒吃痛悲鳴一聲,把自己身上尊貴無比的主人狠狠地摔了下來。
我興奮地握拳於胸前,大喊一聲,“YES!”
懸著的手不經意間被人猛地擒住,我納悶地回過頭去看,見季悠然緊鎖著眉頭一臉的不可思議,甚至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你瘋了?!他可是北宋的皇帝!你彆忘了自己——”
我指了指前方,無奈地道,“我對著他身下的馬射的,不過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而已。”
眼看著趙光義萬分狼狽的被身後的士兵攙扶起來,一瘸一拐慌慌張張地離開了我們的視線,我們這邊突然有遼兵起哄,然後大家的士氣瞬間變得高昂起來,似乎都鼓足了勇氣要與宋軍決一死戰一樣個個都像是重生了一般。
“好!”背後傳來一聲發自肺腑的讚歎聲,我得意洋洋地轉過頭去與他對視。果然,耶律休哥看我的眼神不一般,那種滿意的表情溢於言表,就連他身邊那個向來不苟言笑的蕭楚寒的眉眼中都起了些微的變化。
“果然是巾幗不讓須眉,不愧為我耶律休哥的妹妹!”
我這才意識到這個讓全軍振奮精神的人就是我自己,不由得覺得有些猶豫了,那一劍純粹是為了泄我的私憤,如今卻成為耶律休哥鼓舞士氣的契機,其實,打心眼兒裡是矛盾的,因為我即不願意見到耶律休哥贏,也不願意讓趙光義這個忘恩負義的皇帝得逞。
“少小姐萬歲!少小姐萬歲!”
“少小姐萬歲!”
身邊傳來了整齊劃一並且震耳欲聾的呐喊聲,我四下觀望,周遭的氛圍一下子變得大不相同。北宋的皇帝落荒而逃,遼軍的士氣卻突然大漲,形勢似乎朝著對耶律休哥大大有利的方向發展起來,眼下的情形已經變得讓我無法控製。
“你瘋了?!”季悠然重複了一聲,在我的耳邊輕聲提醒,“他們知道你的身份,解藥怎麼辦?難道你不想活了嗎?”
我搖搖頭,鬆開季悠然握著我的手,朝著遠方釋然一笑,“罷了,以他們對那些遼人的殘忍手段來看,我不認為自己如果厚著臉皮把他們要的東西交上去就會保住自己的命,何況,這口氣我咽不下!”
想起阿善還有楊將軍的死我怒上心頭,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比一陣猛烈的咳嗽聲,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讓人身不如死。我知道,半個月的時間早已經過了,之前強忍著,恐怕現在毒發出來,任我怎樣也忍耐不住了。
我拿手捂著嘴試圖不要讓自己變得太狼狽,可惜,卻咳得越加的厲害,突然覺得悶得透不過氣,微微抬頭才發現身邊聚了好多人,隻是我的視線模糊已經分辨不清誰是誰,有人為我輕輕順著後背,有人抓著我的手,我的頭好暈,已經有些眩暈。
突然喉間一甜,我隻覺得自己吐了好多好多的血,然後眼前一黑,便什麼知覺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