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扛把子 “說誰臟,小鼻涕蟲。”……(1 / 2)

彭侯總是一副溫和優雅的模樣,但樓小禾知道,這個壞種脾氣不是一般霸道,骨子裡也全是一些歹毒的惡趣味。

好比阮存信之事,彭侯嘴上一個字也沒提,但隻一枚鳳麟飛花佩就足以令樓小禾發指。

還有這會兒——

“好的,翠花。”

“……”

在樓小禾提出抓緊出門尋線索後,彭侯又在陰陽怪氣喚她。

樓小禾當即心生警惕,想到方才喊他“大壯”時,那危險的一眯眼……大魔頭他,不高興了。

她將床上的被子整整齊齊疊好,一邊默默提醒自己:管好嘴巴,從這一刻起,杜絕“大壯”。

出門時,樓小禾右手捧著手爐,左手被彭侯握,門開時,一陣風迎麵卷進來,帶著雪後初晴的爽然。

她心中忽然一動:“我記得謝使者說,在甕裡是使不出術法的……”她緊了緊手裡的紫銅小火爐,“但你怎麼——”

“小禾記性真好。”彭侯牽著她往外走,微微偏過臉叮囑了一聲,“地上滑,當心。”

冷不丁又被誇了的樓小禾一怔:方才她就覺得了,彭侯誇她時那三分逗弄七分不經意的語氣,仿佛在哄小孩,乍一聽叫她飄飄然,回過味來卻莫名有一絲不爽。

他八成是故意的,嘴上說著擔待她,絕口不提那些她不愛聽的字眼,卻又處處拿這種逗小孩的腔調膈應她。

她想甩開男人的手,但小紅不讓,就像每一次彭侯朝她伸出手,她總是會毫不猶豫地握住。

樓小禾表情不動,心下卻對雪景新奇得要死,眼珠骨碌碌轉,四下裡亂瞟。

這裡約莫是下人住的倒座院,院中幾株光禿禿的枯樹,枝椏間承著厚雪,有雪塊間或滑落下來,砸地時發出悶悶的響聲。

身後一排倒座房,樸素卻不算簡陋,窗戶都糊上了厚厚的窗紙,足以抵禦北風的嚴寒。

地上落了厚厚一層積雪,踩在上麵嘎吱作響,有些地方結了冰麵,很滑,彭侯牽著她,走在側前方,時不時出聲提醒。

樓小禾的注意力不受控製地被眼前的男人所占據:他穿得很薄,身板卻寬寬落落的,寒風裡挺拔如鬆柏,反觀樓小禾,穿著大襖子,整個人鼓鼓囊囊,走起路來步態笨拙。

“他說使不出,便一定使不出麼?”

遷就著樓小禾的步調,男人把腳步放得很緩。

樓小禾方才見他沒接話,以為他不想答,這會兒不鹹不淡冒出來一句,她聽了不由一愣。

是她多心了麼,這話裡話外的,似乎透出一股濃濃的,“偏就不信邪”的反骨意味……

“額,不是都說夜台人不打誑語麼,他總不會無故誆我們。你不也對諦聽那天生克星的預言深信不疑……”

側前方的腳步倏然頓住,彭侯回身注視她,嗓音含著篤定,“我不信天生克星。”他道,眼眸深深的,目光溫水般清緩,“小禾,我信你。”

晨光灑在積雪上,鋪天蓋地綻漫開去,生出燦亮的冷輝,籠著整座院子,晃著樓小禾的眼睛。

眼前的男人,有著她所見過的,最溫柔的一雙眼。

睡眼朦朧,醉眼繾綣,不同於這些曖昧的溫柔,彭侯總睜著一雙醒眼,既不睡,也不醉。

這種時刻不放鬆的清醒,會將眸光磨出鋒刃,日複一日,變得精薄,銳利。

可他卻恰恰相反,好似被風剝落的山中碎石,崩落在坡岩間,隨著雨水的衝刷,流入長河,漸漸地,沉落於河底,默默承受水流經年累月的洗蕩,直到有天被打撈起,成為美玉的籽料。

他的目光蘊著溫潤而澤的玉色,偶爾在強光映照下顯露棱角,銳利又堅硬。

但不管怎樣,底色總是溫柔的,就像此刻他朝自己望過來的眼神,清醒,篤定,冷冷清清,卻又被一層柔和的光穩穩托著,溫厚又柔麗,無端動人心旌。

她像是被攝住了魂魄,良久方回神,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麼的時候,渾身一僵。

冰天雪地裡,她穿得臃腫如蠶蛹,將麵前的男人熊抱住,抱得緊緊的,仿佛懷裡的是什麼稀世珍寶。

或許是被小紅迷住了心竅,男人幽深眼底那微不可察的,搖搖欲墜的一抹脆弱,偏偏又讓她捕捉到了。

她隻是,想要抱抱他,莫名其妙地。

彭侯身形滯了一瞬,很快抬起手臂環住她,“怎麼,冷?”

手爐不知什麼時候被揣進了衣袖裡,她雙手抱在彭侯後腰上,隔著布料,溫溫熱熱的體溫一點點朝她渡過來。

她搖了搖頭,略一頓,才說:“……我看你穿得這樣少,怕你冷到,抱一抱。”

彭侯低聲笑了一下,正要開口,猝然被懷裡人一把推開,這一推並不含糊,他當即腳下一滑,身子微晃了晃才穩住重心。

樓小禾對自己一把將人推個趔趄毫無察覺,隻顧埋著頭,紅著耳朵,抬腳就走。

走了沒兩步,袖子忽然被人抓住了,她回頭,彭侯笑道:“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