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抱抱我啊 “你得救我,得讓我活,聽……(1 / 2)

樓小禾昨夜偷看彭侯練拳,竟一個大意睡了過去,自己怎麼躺回床上去的,已一概記不得了,身上的衣裳什麼時候換的,更是全無印象。

衣裳很合身,但不得不說彭侯的眼光……真是頗為清奇:

水綠色羅衣,月白鑲邊,領抹胭脂紅,配色鮮亮打眼,一點也不爺們,是小姑娘喜歡的款,樓小禾也並不討厭,可……

一身花枝招展地奔逃於夜色中,簡直無所遁形。

樓小禾沿著蜿蜒的山道一路往山下跑,空中飄灑著細細綿綿的牛毛雨,衣服都打不濕,隻略略沾濕了眼睫。

空氣中忽然傳來陣陣血腥氣,樓小禾猛然刹住步子,身形一閃躲在一叢灌木後,不遠處傳來模糊人聲:

“方才那蠢狗一聲叫喚,怕是已打草驚蛇。”

“你小子脾氣也太暴了,怎麼就把它打死了。這畜生雖沒腦子,鼻子卻靈光得很,畢撼山定然就在附近。”

“打死了乾淨,反正眼下也用不著那賤畜了。此處是下山必經之路,山上有大師兄他們,那老家夥半死不活,能往哪跑?”

樓小禾默默聽了一陣,“大師兄”三字傳來時,心下的猜想愈發篤定:果然,正是阮從善一行。

她暗自思量一陣,輕輕握了握拳。

脫離符紙和朱砂作符,於她而言不算難事,可尷尬的是,她靈力太淺了,方才那一記反彈符幾乎已經將她掏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此刻若有符砂,她倒還能勉力作個遁地符,神不知鬼不覺繞過這幾人,或者索性畫個幻形符,變作彭侯的模樣,將他們給嚇跑去……然而眼下兩手空空,根本無計可施。

……等等。

樓小禾靈光一閃,咬了咬牙,從矮木叢裡爬出來,眼一閉,心一橫,整個人往地上一躺,從山道上骨碌碌滾落下去。

那幾人瞬間警惕,其中一個反應快,抬腳擋下她,同時拔劍相向:“什麼人?!”

樓小禾連滾帶爬,狀若瘋癲,根本不管眼前明晃晃的劍刃,失魂落魄喊道:“彭侯野犬!彭侯野犬來了!快跑!快——”

“……跑挺快。”

她還沒發揮完,眼前幾人已不見了蹤影。

樓小禾一時哭笑不得:果然,收拾這群渣滓,彭侯野犬四個字,比什麼符咒都好使。

地麵上掉了一把劍,那上麵沾著新鮮的血跡,她聞得出來,是同類的血。

樓小禾踉蹌起身,眼前陣陣發黑,小紅似乎已到了極限,她腳下發虛,拖著步子往山下跌跌撞撞而去。

一路無人跡,直到了山腳下,才依稀瞧見不遠處幾點朦朧燈火,似有人家。

樓小禾晃了晃愈發昏沉的腦袋,仿佛看見了希望,腳下步子加快,驀地,她竟眼花出現了幻覺,模糊的視野中閃過一道熟悉的背影,還來不及定睛細看,身後陡然傳來破空之聲——

樓小禾踝上一緊,仿佛被毒蛇牢牢纏住了,寸步難行。

她惶然回首,就見幾步之外,一道身影立在暗處,手裡的長鞭赤光流轉。

恍然間,似乎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一晚,在她落水前,也是這麼,被鞭子緊緊繞住,力道比此時還大,像要勒進骨頭裡。

樓小禾視線愈發模糊,看不清暗處之人,但她知道來者是誰:

阮家人裡,使鞭子的隻有兩個。一是阮崇,可自從五年前那次閉關後,他的名品玄炎鞭始終懸於書房,再不曾拿起過,其上灼灼烈烈的紅光也隨著時間流逝,變為清清淺淺的銀白。

而另一個使鞭的,則是他的長子,阮從善。

和名字恰恰相反,這廝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壞胚。

彭侯……

失去意識前,她什麼都來不及想,隻在心底喊出了這個名字。

執鞭人手腕一轉,水綠色的身影驟然被拖入幽暗漆黑的樹影之中,宛如掉進了龐然獸口,轉瞬湮滅無痕。

與此同時,遠處有人驀然回首,他的身後,跪著深深垂首的聶霸,聶霸之後,幾戶燈火人家零星點綴於夜幕,不時傳來小兒夜啼之聲。

*

靈犬從樓小禾身上嗅出了畢撼山的氣息。

身上的水綠色羅衣已被鮮血染透,狗群撕咬的傷口猙獰可怖,有好幾處皮肉翻裂,露出森森白骨。

樓小禾被倒吊著,剛灌下去的辣椒水從口鼻中洶湧而出,五臟六腑像被火灼穿了,又似被水泡爛了,喉頭和鼻腔有刀片在來回地剮。

忽然,眼前視野一暗,她臉上被蒙了張濕布,有人在對麵不停地澆水,她憋到極限,張口大喘,口鼻嗆水,劇烈咳嗽起來,而在她即將窒息而死的前一瞬,麵上的濕布會被短暫地掀開,以確保她求死不能。

如此不斷往複,澆水和掀布的時機掐得相當精準,此前不知拿多少人練過手……

——生不如死的關頭,居然還能分神琢磨這個,樓小禾覺得,自己和瘋子待過幾天後,多少也沾染了幾分瘋勁。

不知折磨了多久,樓小禾渾渾噩噩間,聽見阮從善的聲音陰森森傳來:“看在謙兒的麵上,我留你狗命,但你要知道,我有的是法子,讓你生不如死。”

樓小禾急促喘息,嗓子眼裡全是血腥味,她想笑一笑,卻連提起嘴角的力氣也沒有了:到底,她還是賭贏了,無論如何,阮從善不會殺她。

這就夠了。

她被放了下來,腿一軟,連跪也跪不住,兩邊有人拽著她的胳膊,強行讓她跪在了地上。

阮從善滿麵陰鷙,一壁把弄著手裡的鞭子,道:“扒了他的皮。”

“是。”另一個聲音道,“鬆香,還是瀝青?”

阮從善卻像是忽然來了興致,從寬大的太師椅中起身,一步一步朝樓小禾走來,又越過她,在她身後站定,開口道:“都不用。”

話罷,他手掌一鬆,長鞭倏然垂地,下一秒,赤光閃動,鞭影極迅猛地撕裂空氣,落在樓小禾瘦弱的脊背上,發出悚然的聲響。

後背的衣料應聲碎裂,一道傷痕從頸間貫穿至尾椎,血線筆直,不像鞭痕,倒像劍鋒劈過。

有人繞到樓小禾後背,伸手,活生生撕開那道血線,將後背的皮膚朝兩邊撐裂。

她牙關咬出了血,卻還是沒能將慘叫咬碎,撕心裂肺的嚎叫聲在空氣中慘烈地回蕩。

鮮血淋漓的皮肉,宛如從肩胛處生出的兩片羽翼,展然若翔。

腳步聲從身後繞過來,對方仿佛在欣賞她的慘狀,語聲愉悅:“要麼交待畢撼山下落,要麼你求求我,我說不定一個心軟,還能大發慈悲,賞你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