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饒你不死 “你的名字……為什麼叫彭……(1 / 2)

天色將明,懸壺堂蠱房裡的燈亮了一整夜。

門被推開,柳含煙從屋內出來,撚了個訣,眨眼間便到了孤山彆院。

她站在門外,忽然陷入踟躕:彭侯素來不眠不休,但今時不同往日——

“我與小禾兩情相悅。”

柳含煙思忖片刻,轉身欲走。

這時身後的門忽然開了,動靜很大,帶起陣涼風。

柳含煙回身,隻見彭侯臉色可怖,恍若不曾看見她般,大步往外走去。

柳含煙錯愕,出聲道:“天君,樓公子體內的蠱,驗出來了。”

彭侯步子停住,柳含煙瞧見他眉宇間似乎隱隱有血氣,神色一凜,正欲詢問,彭侯這時看過來,“說。”

柳含煙略頓,道:“是種情蠱,名喚紅鸞,屬下推算過時間,中蠱時間應當就是在天君與樓公子初見那日。樓公子對天君一見鐘情,以及靈犀的應驗……想來都是因為此蠱。”

彭侯低頭,擺弄著手裡的物事,那是隻銅鈴,卻並沒有隨著彭侯的動作發出任何聲響。他的語聲很平靜:“是嗎,怎麼說。”

柳含煙抬手在空中化出四個小紙人,“假使這是天君,樓公子,紅鸞,靈犀。”她手裡比劃著,“樓公子身中紅鸞蠱,這才對天君情根深種,但這情根並非是真的,又或者說,並非出自樓公子真心,而是出自紅鸞,樓公子屢屢失手也正是因此。但靈犀無法分辨,隻當樓公子心悅天君,是以才鬨了烏龍。而且,這紅鸞蠱,它有個——”

柳含煙忽然收了聲。

彭侯手中的銅鈴被他碾作齏粉。

“是啊,我的小禾,並非真心喜歡我,卻是真心……想要殺我。”

銅鈴的粉末在空氣中紛紛揚揚,落地無聲。

良久,彭侯笑了一聲——

“很好。”

*

樓小禾神識大震,天旋地轉間,彭侯靈府中的黑霧和冰針漸次遠離,她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驟然拽離,不受控製地飄蕩,孤山彆院和一壺天綿亙的山巒一點點消失在她的視野裡。

夜幕無垠,那個站在淩霄花架下的少年,始終在她眼前揮之不去。

少年的神情出奇平靜,用隻有他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輕喃了一聲:“師父。”

秋夜的風很緊,樓小禾那脆弱的一縷神識幾乎要被撕扯成碎片。

遠方傳來潺潺水聲,夾雜著模糊的人語。

“但她心腸軟,就怕萬一,萬一她腹中的我,真個天資聰穎,心性慈憫……娘親到底忍不下心,於是她就這麼咬著牙,拚死護著我來到了人世。”

“你的名字……為什麼叫彭侯啊?”

……如果能就這樣乘著風,回到洪崖泉那夜,該多好。

這些話她絕不要說出口,任憑彭侯如何恐嚇誘哄,她也絕不會接過那柄斧子。

可晚風隻會將她越吹越遠:方才彭侯說,胸前的胎記亮了,她來不及細想……現在才恍然。

五年前,她將鎮符印藏在了胸前鎖印下,那半枚神龍符就在其中。而之所以發亮,應該就是有所感應——畢撼山終於脫離羚羊掛角,使出了一線牽。

她的軀殼被召喚過去,逗留在彭侯靈府的一縷神識也緊隨其後。

樓小禾自是盼著的,畢撼山召喚自己。

眼下似乎馬上就要得償所願了,心中卻空落落的:她好像瘋了,滿腦子都是彭狗。

紛亂的思緒被嘈雜的語聲打斷——

“也不知宮主怎麼想的,不殺去一壺天擒拿彭賊,反而在這找什麼神龍符。”

公主?誰?也在找神龍符?等等……擒拿彭侯,這公主口氣挺大啊。

“嗬,你當那一壺天是你家啊,想去就去?什麼生擒彭侯,天天吆喝,到頭來連人家頭發絲都見不到一根!反倒是我們淩霄宮,成日裡東躲西藏,真是丟人,憋屈死了!”

淩霄宮的人……找神龍符做什麼?

“你懂個屁!目光短淺的鱉精!宮主的命令,自有其用意,彭賊老奸巨猾殘暴不仁,要對付他,有勇無謀那就是個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吞炭漆身,臥薪嘗膽。宮主用心良苦,多年隱忍圖謀,就是在等待一個時機,而現在,時機終於來了!”

都說這卓清泉是個風流成性的不羈狂徒,沒想到還有這樣遠謀的一麵……

“什麼時機?”

“神龍符啊!眼下鳳麟洲正四處搜尋盤古巨斧,這個節骨眼上,宮主下令找神龍符,其中用意,昭然若揭啊!這神龍符定然是能夠壓製彭賊的稀世法寶,隻要它到手,就能趕在鳳麟洲之前,手刃彭賊!”

“……”好大一個誤會,但邏輯竟然是通的,不得不說淩霄宮這些人揣摩起上意來確實很有想象力。

他們對神龍符的力量一無所知,那宮主卓清泉呢?他若是知曉神龍符的真實用途,秉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那卓清泉豈不是跟鳳麟洲一樣……

“太好了!那到時候,我們身上的蠱毒,就都能解了吧!”

“是啊,那我們就不必再受淩霄大攝的折磨了!可以堂堂正正地修行了!”

“那清兒是不是也就不再嫌棄我惡心了,她是不是就願意和我牽手了?”

“你就這點出息!若真有這麼一天,我定要去那聚窟穀,給葉初服下戰書,讓她見識見識我的厲害,看她還敢不敢說我們犬妖的體修上不了台麵!”

“聚窟穀?不是聚窟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