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酸味湧上口腔,眼淚水都嗆出來了。
她看著自己臟兮兮的白色抹胸裙,臂膀全在外麵,室內有空調倒不至於說冷,隻是她覺得很異樣。這寒冬,她本應該不急不忙的下飛機,裹著羽絨服踩踩雪拍些風景,她也會很開心。此時卻在這裡折磨自己,憑什麼。
憑她是趙舒華的女兒就應該聽話,憑她姓江就應該懂事,到底她還有沒有自己的喜好和選擇?
眼睛澀的緊,還痛,用力揉還是痛,不斷有眼淚衝刷著皮膚,淚痕斑斑。
有人好心問她:“小姐,您需要幫忙嗎?”
她搖晃著站起來拒絕,說不用。
酒店的洗手間有洗麵奶,她一頓搓揉卸妝,露出一張還算清秀的臉。還好來的時候穿的正常衣服,換了衣服褲子戴個口罩就往外走。
冷風一吹酒醒了一半,打個哆嗦,傻站在風口。夜色沉的不像話,黑壓壓,一彎月懸在空中,路燈也不起什麼作用。
她安安靜靜站在那,服務生好幾次想過去都未果,她身上有一種彆人無法融入的氣質,哪怕隻穿著牛仔褲大羽絨服。
服務生看見她從斜挎在胸前的包裡掏出煙和打火機,風大沒點著,於是她捂著嘴點燃火機,一點猩紅亮起,夜更加猙獰。
紅的是她唇邊的煙,白的是她夾煙的手指。
有種夜宿山門的空靈味道。
真是奇怪,女人看上去就是端莊優雅那掛,竟然抽起煙來完全不違和。
再抬頭,她已經迎著風走了,煙霧還在飄著。
江繪感覺自己今晚瘋的很,有裝瘋的嫌疑,雖然喝了不少酒,可做的事情完全清楚。她就是想釋放自我,借著酒醉的借口。
她打電話問付陽,也不管夜深打電話禮不禮貌。
“姑奶奶誒,怎麼了啊?出什麼事了?”
“……你和許西忱還有聯係嗎?”
付陽怔愣一秒,隨即脫口而出:“咋啦?你舊情複燃了?”突然找他問許西忱?這又是整哪出?
“不是,就突然有個事情想找他問問。”江繪一本正經的瞎謅一個理由。
“哦……我有他號碼,聯係倒是不怎麼聯係了。”付陽把號碼發給江繪,覺得他們兩人肯定還是有戲的。
付陽是許西忱高中時期最好的朋友之一,江繪和許西忱談戀愛的時候和付陽處成了朋友,後來分手了這段友誼也沒斷,付陽算是他們的月老。
江繪給自己打氣,一定要勇敢衝,千萬不能再錯過他了。
微信上付陽給她發了一條信息:【他好像在城西開了一家修車店,你可以去看看。】
助攻第一人,付陽。
手指在撥通鍵上方停著,內心不斷掙紮著,按啊,按啊!和他說我還喜歡你,我們重新開始吧!
最後還是退出了,給付陽發信息:【彆和他說我找你的事。】
算是她懦弱吧,就是不敢找他。她聽母親的話一張飛機票斷了他們的聯係,分手都分的倉促。現在她回來想找他,他就應該配合她嗎?這算怎麼回事,他許西忱是她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嗎?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想分手就分手嗎?
慢慢來吧,她知道錯了,所以這一次絕對不會再錯過許西忱了。那樣好的許西忱。
江繪的二十八年裡,一直不明白勇敢到底是怎麼回事,對抗家庭的勇氣她沒有,對抗母親命令的勇氣她沒有,對抗出國的勇氣她沒有,對抗喝酒的勇氣她沒有。
她看起來乖,順從一切,其實桀驁的要命,沒有什麼讓她上心的事,所以其他人要乾涉她都無所謂。小時候喜歡一隻貓,拚死拚活要養,母親不同意,小姑勸母親讓她養,母親也答應了,最後養了三天就把貓送走了。
記得她當時僵著脖子吼道:“憑什麼我不能養!你都答應了!”
母親沒說話,隻是冷冷的望著她,眼裡像是盛了一碗冰。小江繪當時很害怕,愈發覺得要聽話,不然母親就會生氣。
以為長大了就好了,其實不然,母親的壓迫一直都在,除了母親還有彆人。
許西忱的事他們彆想乾涉,除了他,什麼都行。
江繪閉了閉眼,隻覺得疲倦,想要洗個熱水澡睡一覺到天荒地老。
屋外頭又開始下雪,夾雜著小雨,劈裡啪啦敲打著玻璃,不太安穩的環境,她竟也睡的很香,是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