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迷茫征程慢,拱火之下月光情 ……(2 / 2)

浮塵之萬鳥歸巢 耶果子 14729 字 11個月前

很快,隻見鹿雲柔立馬收斂了笑容,一臉嚴肅的模樣對著藍道語:“對了,過幾日就是拱火節了,那可是很重要的日子,好好準備。”

藍道語聞言滿腦子的疑惑,這個詞有些熟悉,像是羽民的節日,可沒有參加過,也能用一副不知道的樣子看向鹿雲柔:“拱火節?”

鹿雲柔見狀解釋道:“這是很重要的日子,可不能不參加。”

“那我需要做些什麼?”

“你不知道嗎?”

藍道語如實回答:“好像聽說過,記得不是很清楚。”

“這個啊,是我們這裡的規矩,要穿新衣裳的,要跳舞的,要圍著一個很大的拱火才行,具體的王待會再同你說道。”

“那我該做什麼?”

“你呀!隻管開心便好。”

隻管開心,那倒是挺好的,藍道語開始好奇所謂的“拱火節”到底是什麼樣子?

拱火節當日,人們從中午就開始準備了一個拱火堆,那個拱火堆很大,有七八個人圍成圈的規模,拱火準備完後,便是菜肴美酒。

拱火節分四個步驟,起舞,尋偶,中酒,放願。

直到夜幕時分,人們才點起拱火,拱火起,拱火節也就開始了。

“道語姐姐。”

左桑在前麵蹦蹦跳跳的,有說有笑,不時圍著藍道語撒個嬌。

“桑桑。”

“小心!”

藍道語察覺路上有大石子,怕桑桑摔倒,索性提醒到,剛說出口,桑桑就腳滑了,整個人摔在了地上,手直接摔破了皮。

“桑桑,你怎麼樣!”

左桑搖了搖頭,連忙安慰道:“我沒事。”

“你流血了。”

藍道語心疼的握住了左桑的小手,而左桑笑著同她玩鬨,絲毫不在意手上的傷口。

在某刻,路過的羽民談論起進來的新奇事。

“聽說,外頭又有新奇事了。”

“啥新奇事,風淵國內亂,聽說死了一萬多人。”

“那死人還真不少啊!”

死了,是啊人都死了,流了好多血。

藍道語記得,她在一堆屍體中,顫顫巍巍找著一個熟悉的麵孔,死去的人的血沾染了她的衣裙,身體上也有不少的血。

終於她在一堆屍體裡找到了一個奄奄一息的中年將軍,他身上插了兩隻箭,慶幸的是他沒死,還活著,還有氣息,雖然很微弱但是他還活著。

“楊將軍,要撐住啊!”

“不用了……你幫我殺了那個妖妃,還給我風淵國子民一個公道……”

藍道語聞言哭著說道:“不是的,這一切不是攝政王妃的錯,錯的是平信候,你們都上當了。”

接著藍道語跪在了楊將軍麵前,向他磕頭:“都是我,如果我能說出來,你們就不會死了,我不該被蠱惑的。”

藍道語眼見著楊將軍一點點沒了生息……

等到她找到攝政王妃時,是在一顆櫻花樹下,一襲白衣,體態纖細,猶如天仙下凡,回眸間勾人心魄。

“王妃娘娘!”

“我記得我初入宮時,最喜歡的就是這裡的櫻花,死前再看一眼也是滿足了。”

攝政王妃一身白色長裙,白色裙擺的末端沾染不少血跡,她隻是看著頭頂那顆櫻花樹,在她麵前櫻花如蝴蝶飛舞迅速掉落。

她臉色露出安詳的笑容,很平靜,仿佛看透了這肮臟的世間,不願再與其同流合汙。

“到死我才醒悟,醫者是救人的,我怎麼能殺人呢。”

藍道語可以感覺到此時的她很可怕,可怕到她對這個世道絕望了。

古書記載,古有木青將軍平定四洲,收難民創立神醫族,並將其隱匿於柳葉林中,凡神醫族皆以端木為姓,刻苦鑽研醫術濟世救人。千年後,風淵平月帝為尋長生之道,派鐵騎踏柳葉,殺端木,隻為獲得所尋的長生之道。

神醫族遭屠殺的那天,端木玖、端木流羽活了下來,一個為報仇不擇手段成了攝政王妃,一個失憶流落民間成了大夫。

一個滿手鮮血紅了眼,一個素手醫心救世人。

直到有一天,端木流羽進了宮……那一天,注定是端木流羽生命的倒計時,同樣是端木玖的倒計時。

“端木玖,你死了端木流羽怎麼辦,你死了,她就是孤單一個人了。”

端木玖麵色蒼白但卻依舊笑著,“你覺得她會接受一個滿手鮮血的姐姐嗎?”

“你能出現在這裡是因為你後悔了對嗎?”

藍道語底下了頭,不敢正視距離自己很近的端木玖,“我後悔了。”

很久端木玖才緩緩說道“道語啊!有些事情一旦有了就難改了。”

說罷,隻見她握住了一把尖刀匕首狠狠的插進自己的心臟,然後任由身體倒在了櫻花樹下,藍道語看到很清楚,端木玖帶著笑容。

櫻花也在那一天全部凋落,像是感覺到了端木玖的悲傷,藍道語看到櫻花花瓣覆蓋在了她的身體上,像是將她埋葬。

藍道語不理解,為什麼,明明她恨透了一切,最後走的時候帶著笑容,以至於她麵對端木流羽的時候隻能選擇沉默。

“阿玖姐姐死了,死了,一切都結束了,這一切你們都滿意了嗎?滿意了嗎?”

滿意了嗎?她倒想知道自己滿意了嗎?

如果說自己滿意了,那些人會不會活過來……

而懦弱的她隻能說出一句:“對不起……”

“為什麼,你們要毀了我最後一點希望,為什麼連一點念想都不願意留給我們……”

有多少次,她想告訴眼前的端木流羽,告訴她端木玖的想法,告訴了,說不定就不會有後麵的悲劇了。

此時此刻的藍道語心裡有些難受,也隻是對受傷的左桑說道:“桑桑,你自己去吧,姐姐有點不舒服。”

“道語姐姐。”

左桑可以明顯的看出藍道語不對勁!但剛開始不都好好的嗎?這是發生了什麼?

藍道語聽到左桑的聲音,沒有說話反而是轉身便離開了。

明明可以放過自己的,為什麼又想了起來,為什麼不能放過自己,歸根結底,自己根本沒有資格。

不遠處的左遷鴻聽到左桑的聲音趕來了過來,連忙詢問道:“桑桑,怎麼了?”

“遷鴻哥哥,道語姐姐好奇怪。”

左遷鴻聞言,隻是摸了摸左桑的小腦袋:“你先去玩吧,我去看看她。”

左遷鴻有些擔心,這個傻子不會出什麼事吧!

在遠離拱火堆的地方有條小溪,那裡人很少,藍道語一個人愣在原地,呆呆的看向水中的倒影。

左遷鴻在月光下可以看到藍道語紅了眼眶,她沒有哭,像是在忍著,她就一個人靜做坐在一塊石頭,看著眼前的溪水,愣愣的出神。

“藍道語!”

很久,藍道語才開口說話,她手裡握著一塊滿是棱角的石頭,然後抬頭看向夜空說道:“風淵民間有個說法,人死後會成為天上的星辰,月亮能傳達現世人對已故人的思念。”

左遷鴻聽著藍道語聲音有些哭腔了,看去,是藍道語在哭,手裡握著石頭的手更用力了。

“現在,天上隻有月亮了……沒有星星了。”

左遷鴻第一次見藍道語哭,他不理解,到底藍道語身上發生了什麼,但看樣子她很痛苦,他嘗試說安慰道:“可能是月亮的光太亮了,所以你看不到星星了。”

左遷鴻第一次去安慰一個女人,尤其是比自己大的人,他不知道她為什麼難受,可看見她難受,他就難受。

藍道語苦笑著,她狼狽蹲在了地上,看著水中的月亮,她熟知天象,她知道,不過是他在安慰自己罷了,但是想來也隻有這個說法能讓自己好受些。

但她又再潛意識回應道:即便月亮傳達的思念可感情再怎麼強烈,星星知道後都躲了,因為他們討厭,又或者說是憎恨。

那些喪生在火海裡的家人,還有猶憐,一定會覺得自己懦弱無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

風淵國那些死去的人一定恨極了自己……

他們怎麼會接受呢?

怎麼會接受。

“你知道嗎?我曾經是風淵國的聖女,我預知了一場悲劇,後來我才知道,是我導致了那場悲劇的發生。”

“悲劇發生的那天,整個皇宮都是血,屍體遍地,我看到好多人都死了,死在我的麵前,我記得那些人還笑著說要回家的,結果他都死了。”

“是我的罪過,我看著一個人他踩在屍體上,一步一步坐上了皇位,我殺了那個人,可即便是我殺了他,我心中的愧疚依舊不停的放大。”

“每當午夜夢回不儘相徘徊,那些血淋淋的一幕也是在不停的放大,我想忘記,可那是我犯下的錯。”

“如果我能早一點記起來,如果我當時不沉迷所謂的情情愛愛,那他們就不會死了。”

左遷鴻握住了藍道語的肩頭,強迫她與自己對視,低聲道:“藍道語,你要冷靜,不要局限在過去,你看看我,看看我們大家,你現在的自責有什麼用,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藍道語握住了左遷鴻的手腕,苦笑著說道:“可是就是曾經的過去才支持我回到千鳥林的。”

“我該怎麼辦!我想忘記,偏偏忘不了。”

“我想過,要和你們好好相處,但是我好怕,我會傷害你們。我的存在就是不幸,連朋友都守護不了,又憑什麼守護你們,複興翼羽族……”

“那種事情,我不想再經曆了。我不想再傷害彆人了。”

左遷鴻第一次見藍道語哭,而且哭的那麼厲害。

藍道語晃了晃眼,有氣無力的說道:“我不想當什麼少主,我不想再有人受傷了,不想要那些不必要的犧牲了。”

左遷鴻沒有說話,隻是喚了一聲“藍道語。”

“我的存在就是不幸,我保護不了任何人,我明明抓到了,我明明抓到了的……”

“過去的就是過去的,我們還有以後,要不然隻會更難受。”

左遷鴻握住了藍道語的手,將其抵在胸口,鄭重道:“你是紫翼人,是我們追奉的王,我們會誓死追隨你……也請你振作起來,為我們帶了幸福和安寧。”

藍道語愣住了,好像曾經她對一個人許下了一個承諾:“我……我會給變色羽人一個公道的。”

我現在是藍道語啊!我的承諾還有實現,我的過錯已經彌補不了了,不能再辜負他們了。

等翼羽翼羽迎來和平的那一天,我也該去地獄賠罪了。

隻是他們會原諒我嗎?

左遷鴻沉默了一會兒,掐著腰道:“好了,本來就醜,再哭就沒臉見人了。”

說罷,藍道語氣憤的擦了擦眼淚,平複了一下情緒說道:“沒哭,都說是迷了眼,誰哭了!”

左遷鴻笑了笑,又道:“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死了,又怎麼會站在這裡?”

“你聽好了,不管你之前以什麼身份經曆了何種過往,我都不想知道,我隻希望你可以少一點困擾,你是是我的朋友,這是我確信的。”

“朋友?”

左遷鴻陰陽怪氣的回道:“怎麼像我這樣的羽民不配與少主您做朋友嗎?”

“誰是什麼少主,我是藍道語!”

左遷鴻聞言底下了頭,然後朝藍道語伸了一隻手:“那藍道語,現在可以參加拱火節了嗎?”

“可是……”

麵對藍道語的猶豫,看出她的怯懦來,索性說道:“那是他們的拱火節,與我們無關,我說的是我們的拱火節。”

“你想怎麼來?”

“按他們的規矩來,也按我們的理解來。”

說罷,左遷鴻拉著藍道語跑進了自己的帳篷房,從衣櫥子裡端出來了一個木匣子,上麵像是積了一層薄灰,藍樣子是放了有一段時間了。

左遷鴻用衣袖掃去灰塵,然後轉身遞給了藍道語。

“打開看看。”

藍道語沒有多問,隻是接過了木匣子,等她打開隻見裡麵是一件衣服。

左遷鴻將衣服展開,全貌儘收藍道語眼底,是一件裙子,深紫色做裳,淺紫色做衣,後有做紗,衣服邊角全是金色細線和銀色混繡的花葉,圖案混雜卻略顯華麗之風,亦不失素雅之意。

“這衣服……你做的?”

“嗯,繡了大半年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

“我不能收。”

“這衣服雖然繡了,但卻一直沒人穿,放著即招灰又浪費,扔了又怪可惜的,現在你來了正好可以發揮它的價值。”

“這件衣服很美!”

“來,先試試合不合身。”

藍道語接過了衣服,來到了一個轉角處,不一會兒就換上了衣服。

藍道語疑惑了,衣服換好了,左遷鴻人去哪裡了?

藍道語四處張望未見其人便打算出去找找,誰知道剛一出帳篷,迎麵便碰上了左遷鴻。

左遷鴻手裡是一束花,是紫色的,說不上來名字,黃色的花蕊,蝴蝶狀的花序。

“這是什麼?”

“這個啊,是櫻花草,也叫報春草。”

藍道語疑惑的看向左遷鴻:“挺好看的,不過你拿這個做什麼?”

“給你做發飾。”

“怎麼做?”

“你就坐好,剩下的交給我。”

左遷鴻來到了藍道語身後,伸手解開了她的發帶,頃刻間,長發如瀑布般垂至腰間。

這裡沒有鏡子,不知道左遷鴻會弄成什麼樣子,隻知道沒一會兒,左遷鴻便為藍道語戴起了花。

“即是報春草,為何在夏日出現?”

“千鳥林的時令季節本就異於外界,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說的也是。”

藍道語起身,映入眼簾是左遷鴻那雙漆黑的眸子,二人近在咫尺,能感覺到彼此之間的呼吸,左遷鴻率先反應過,立即背過了頭去,藍道語清楚的看到了左遷鴻臉上的那抹紅色,是一個少年的羞澀。

“鹿姐姐那裡有鏡子,我去給你拿。”

“不用了,對著水也可以看清。”

藍道語看著水中的倒影,不由感歎左遷鴻的手是真的巧啊!

左遷鴻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坐在那塊岩石上不知道想什麼。

許久,左遷鴻問道:“你會跳舞嗎?”

藍道語點了點頭道:“會些,勉勉強強可以跳下來《羽》。”

“除了這個哪?你會跳什麼?”

“在風淵皇宮的時候學了一支舞,這個可以嗎?”

“可以。”

隻見月光下,溪水邊一個俏麗的身影在翩翩起舞,衣袖一揮如清風拂月,為他整個人增加了一番朦朧的美感,像是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瀆般的神聖。

左遷鴻笑著,隻見藍道語一躍而起,衣袖與明月擦身而過,那櫻花草也襯托她絕美的輪回。

明眸皓齒,皮膚白皙,體態纖細,青絲肆意隨風飄蕩,氣質如蘭,讓一旁的左遷鴻第一次有了疏離感。

舞罷,左遷鴻便鼓起了掌,麵帶喜色的說道:“看來終究是宮廷舞更勝一籌。”

“不過是花樣多罷了。”

左遷鴻道:“也是,不然怎麼取得皇帝的歡心。”

“不過,這支舞不是宮廷舞。。”

藍道語沉默了片刻後苦笑道:“我曾見過這天下最好的舞者,她所及之處,勝過萬千紅豔,就連宮廷最好的畫師也不能畫出她的三分美。”

“相比那人應該是個性情中人吧。!”

“確實是個性情中人。”

左遷鴻見藍道語神情低落,拉著藍道語來到了一個一堆盛酒的架子旁,約莫有七八個架子個架子有四層,架子上擺滿了酒,好多人都拿了,現在許多地方都空了。

左遷鴻拿了一杯遞給藍道語,藍道語將要喝卻被製止了。

藍道語沒有喝,放下了酒杯,疑惑道:“為何?”

“要交杯喝,這是我們這裡的規矩。”

聽到此話,藍道語噗嗤一聲,沒忍住笑出來:“在民間這可是夫妻大婚之日所用的習俗。”

聞言,左遷鴻連忙低下了頭,臉漲得通紅:“你管這些什麼,不過是個拱火節罷了!”

“你臉紅了。”

“沒什麼,可能是夏日炎熱悶的。”

藍道語見狀沒再打趣左遷鴻,二人共飲了交杯酒,月光下………………

突的,藍道語身後傳來了鹿雲柔的聲音。

“左弟,道語,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左遷鴻道:“沒什麼,不過是過個拱火節罷了。”

鹿雲柔聞言笑了,聞言,細細打量了一番藍道語,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言道:“這身衣服好生熟悉,像是……”

“許是你記差了。”

鹿雲柔死死盯著左遷鴻,故意放慢節奏道:“可能吧。”

“算了,同你們在這裡聊天甚是無趣,還是桑妹好玩。”

說罷,便離開了。

拱火節最後一個步驟便是放願,所謂放願不過是在紙條上寫下自己的願望,然後把紙條放在手心,然後雙手合十,對著月亮心中默念,最後將紙條放在拱火中,看著它燒成灰燼。

放願過後,左遷鴻帶著藍道語回到了溪邊。

“你寫了什麼?”

“願所有的人都會重逢!”

拱火節過後。

“你說的端木玖和端木流羽可是端木一族的人?”

“你知道她們?”

“知道些,神醫族,端木氏,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你知道嗎?她們都死了。”

“因何?”

“人心的貪婪也,因為我的過錯。”

“那挺可惜的,素手所及之處再無端木。”

“是啊!入世之前的她們一塵不染,再回首時,她們卻滿目傷痕,誰能想到這世道究竟對她們做了什麼,我又對她們做了什麼。”

“左遷鴻,我會讓翼羽族不在內亂,我會給一個屬於你們變色羽人一個公道,我這是藍道語的承諾。”

“希望那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