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道語刺殺蕭權那日,藍道語在兵營外看見了一個身著火紅色留仙裙的女子,一襲長發垂散至腰間,她的手上是血,她的臉上,脖頸處濺到了許多鮮紅的色,細看的話火紅的衣衫上有些殘破,似乎有血跡說滲透出來。
鹿雲柔的眼中滿是警惕,可看見倒在地上的黑羽兵,鹿雲柔不禁疑惑道:“你是什麼人!”
藍道語看到猶憐的手流出汩汩的血液,那一抹紅無時無刻都在刺傷她的眼。
“你們走吧!”
猶憐的聲音有些蒼白無力。
藍道語即擔憂又激動,她著急了跑了上去,眼神中儘是欣喜,“猶憐,你是那個猶憐,你是她。”
現在沒有什麼是比昔日舊友再現自己眼前更激動的事,隻是藍道語有多少歡喜,猶憐似乎就有多少冷漠。
猶憐沒有看藍道語低著頭,冷笑一聲,言語中儘是諷刺:“多虧了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今天這個樣子。”
猶憐說罷,用力的甩開了藍道語的手,眼中是冷漠,藍道語向後一個踉蹌。
“對不起。”
藍道語看到猶憐眼中泛著淚花,像是隨時都要奪眶而出,壓抑了好久的哭腔:“像我這種紅色羽人,活該就是被拋棄。”
藍道語沉默了,因為無論猶憐說什麼,她隻能回應一句:“對不起…”
“我被人販子綁走的時候你在哪兒,我被人虐待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猶憐聲音很輕,在藍道語看來,這更讓她愧疚。
“我有想去找你,可我失去了記憶……”
藍道語還未說完,就被猶憐急忙打斷了。
“不要說了,你的話,我一句也不想聽。”
藍道語沉默了,她想解釋,卻發現自己怯懦的開不了口,她應該找她的,可是自己偏偏失憶了,整整十一年。
“從今往後,你我再無朋友一說。”
“猶憐,對不起……”
猶憐長舒了一口氣,用手指向身後的方向,藍道語看去,是離開的方向。
“你走吧!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藍道語沉默了片刻。
猶憐見狀怒吼道:“走啊!快走,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
“我讓你走聽見沒有。”
無奈之下,鹿雲柔拉著藍道語離開了。
藍道語眼淚沒忍住哭了出來,因為她聽到了猶憐話語中的驅趕,可這到底是驅趕還是保護啊?
麵對藍道語離開的背影,猶憐不由得握緊了拳頭,眼淚劃過了她的臉龐。
藍道語,我隻希望你永遠不要再回來了,在向命運屈服前,不要再回來了。
鹿雲柔看到藍道語落淚,沒有太多的安慰,隻是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嘗試分解她的注意力。
“道語!”
“她在怪我,是我錯了。”
在藍道語走後,木林便來到猶憐了身後,他將攬入懷中,而猶憐卻選擇了離開他的懷抱。
“我是不會讓你傷她的。”
木林沒有說話,猶憐用慌忙解釋道,整個人都像是犯了錯被抓是的狀態。
“如果不是藍風大人,我早就死了,道語是我的朋友,你不能傷害她。”
木林溫柔的撫摸著猶憐的發絲,聲音是像是在詢問:“如果我非要殺了藍道語呢?”
猶憐頓了頓,聲音有些低沉,但更多是痛苦:“不可以,我會恨你。”
“她是紫翼人。”
猶憐沒有看木林,反而將頭彆了過去,不讓木林與自己對視:“你不能傷害她。”
其實猶憐也在逃避,她想保護藍道語,可她的心卻不知道為什麼始終在木林的身上,她的選擇是局限在二人之間。
“猶憐,她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
很重要,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竟然說不出口。
“你是幽冥族人,是毀了一切的幽冥人,我恨幽冥族。”
麵對猶憐的恨,木林有一瞬間感覺到自己的無力,他想認輸了,他想向猶憐認輸了。
猶憐的每一個字就像一把刀,狠狠插在木林的心上,直到遍體鱗傷,再無生機。
木林想靠向她,想替她拂去眼淚,可終究被猶憐的冷漠拒絕在外。
幽冥人,就算我是幽冥人,可我也有名字啊!為什麼你單單記住了我是幽冥族,難道在你眼裡,幽冥族連愛人的權利都沒有嗎?
猶憐啊,這麼多年,隻是我的一廂情願嗎?
這麼多年,你的恨讓我們彼此隻能為敵嗎?可我不想傷害你啊!
藍道語和鹿雲柔回到了羽民部落,藍道語因為異能消耗過度陷入了昏迷。
夢境中,周圍是一片迷霧,一個黑點在像他靠近,更準確來說是一個人影,藍道語向前走去,她慢慢看去了來人的模樣,是木林。
藍道語有些不悅,“你到底是什麼人!”
“幽冥族木林。”
此時的木林是一身白衣,與那身黑衣相比多了些少年氣息。
木林說,這是他的靈魂進入了藍道語的夢中世界,藍道語愣住了,但她也清楚,這對幽冥族來說似乎不是難事。
“為什麼要幫助蕭權?”
“我要古滄州上的一件東西。”
藍道語急忙道:“不行。”
“我還沒有說什麼東西,為什麼不行!”
“古滄州很危險!”
“我不會去觸碰古族滄州的,但我有一個條件。”
“你想做什麼!”
“殺了我。”
為什麼是殺了他?他不是想去古滄州嗎?
木林沒有太多解釋,藍道語想要上前詢問,卻不想眼前人已經變了,那個人不在是昔日的黃衣,一身黑衣,他的手裡提著一把長劍,他整人就那麼站在原地。
藍道語看到眼前人都的眼中是一片空洞,看不到他任何情緒。
“表妹!”
藍道語清楚的看見,此時蕭鎮紅了眼眶,他緊握著拳,咬牙道:“我是不是該稱呼你為藍道語!”
藍道語沒有說話,蕭鎮怒摔衣袖。
“為什麼,為什麼要親手磨滅你在我心裡的美好。”
藍道語眼淚在她沒有覺察間滑落,有些無力的說道:“蕭鎮,當年蕭權讓幽冥族殺我全家的時候我所有的美好也破滅了。”
“你活著,你活著隻是為了複仇嗎?”
“不,我活著隻為一個公道。”
“我隻想為那些死去的翼羽族人討一個公道,十一年前,我親眼目睹了父母的死亡,難道我不該討一個公道嗎?”
“所以,你計劃這麼久,接近我,利用我,隻是為了複仇,好狠的心。”
藍道語沒有說話,她也沒有反駁他,利用他的時候她沒有想過,她想的是如何接近蕭權?如何殺了蕭權。
蕭鎮怒吼道:“你根本沒有認真我說的每一句話,你和我說的每一句都是在敷衍我。”
夢中的蕭鎮處於瘋癲狀態,他手裡握著長劍,眼中是仇恨,劍刃是血。
血正從劍鋒上滴落,滴落在地上,身後是一片萬丈深淵,深不見底。
藍道語的言語有些冷漠,她瞄了一眼蕭鎮手裡的劍,眼神在閃躲,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愧疚。
“當年的蒲公英,你忘了吧!你的情分我受不起,現在的我隻是藍道語,是翼羽族的王,根本不可能顧及兒女情長。”
蕭鎮突然笑了起來,是一抹苦笑,笑中似乎見他眼睛濕潤了。
“利用你是我的不對,可是仇我不能不報!”
蕭鎮放下了手中的劍。
“你走吧!下次見麵就是敵人了。”
她想哭,不知道為什麼,卻又聽到蕭鎮說道:“下次見麵,我要是能殺了你就好了。”
蕭鎮將整個身體放鬆然後向後仰去。
“表哥!”
藍道語衝上前,蕭鎮還沒有掉下去,隻有自己抓住他就好了,可為什麼自己最後竟然推了他一把。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把他推下去,我明明想拉他的,我想救他的,她想救他……
當她望向深淵的時候,蕭鎮已經開始消散了,他的身體正在一點一點消散。
當藍道語從夢中醒來時,她對上了少年熾熱的眼眸,少年的眼中是說不完關心。
“我好像做了個夢,我害了一個人。”
藍道語說完便去了內環,不顧一切去了內環。
要去一趟內環,她要看看蕭鎮到底怎麼了,她不希望蕭鎮出事,縱使他們有仇恨,可他們之間也有血脈親情啊!
“我好像傷害了一個人,我不希望那個人是蕭鎮。”
可當在蒲公英花海看到躺在其中的蕭鎮的那一刻,藍道語不顧一切跑了過去。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蕭鎮到底怎麼了?他的手好涼,好像怎麼捂都捂不熱,他的臉色好蒼白,為什麼會這麼白?
她不希望夢成真,她想讓蕭鎮活著,她很蕭權,可她從不希望蕭鎮出事。
最後蕭鎮身體冰冷了,但他有呼吸,整個人都昏死過去,藍道語也哭了,她一點也喜歡蒲公英,如果不是蒲公英,蕭鎮或許根本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該怎麼救他?
她不能讓蕭鎮出事,她不想無能為力,她不能袖手旁觀,隻要他沒事,隻要他能沒事……
藍道語將蕭鎮放在蒲公英當中,風會吹起,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夢幻,其中的蕭鎮好像隨時會破碎,同這漫天飛絮一般。
羽民部落這邊,藍道語看著變色羽人,腦海中浮現的是對羽民對自己的期望,她現在很清醒,蕭鎮與她的恩怨,她始終翼羽族少主,她要給羽民一個公道,再愧疚,也隻是她自己一個人的事。
那些羽民寄托在她身上的期望就是她的職責,也是她回到千鳥林的原因。
藍道語找到了左阿白。
“看來必須要讓翼羽的兵權統一才行!”
左阿白道:“你是想集中兵權……”
“蕭權死了,可是整件事沒有結束,我們需要凝聚兵權,不然,我們是贏不了的。”
無論現在情況怎麼樣,翼羽族需要統一。
蕭鎮垂死之際,他去了一趟蕭權的營帳,看著營帳中的擺設,他就坐在蕭權昔日的座椅上,翻越在他昔日的舊跡,陷入沉思。
忽然腦海中傳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充滿了蠱惑,讓蕭鎮失去了思考。
“蕭鎮!你當真甘心嗎?”
蕭鎮依舊愣在原地,那個聲音又想起來了。
“把你性命交給我。”
蕭鎮愣愣的點頭,緩緩道出“好。”
一瞬間的清醒,他感覺他自己好像堅持不住了,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可他卻在笑。
“父親,你……看到了嗎?我這一次選擇了……你。”
不知道為什麼,他想起來了小時候的藍道語,或許自己喜歡的隻是那個貪玩的小女孩吧!
記得他初見藍道語時,是在十三年前,那時的他已經十歲多了,而藍道語不過七八歲。
那他因為不能完成父親給自己的任務,然後被自己的父親用鞭子好一頓打,渾身上下都傷,有的已經能見到血肉了。
他當時是個孩子,他也會害怕,他找的一個沒人的角落裡躲了起來,就在那時,他碰見了貪玩的小藍道語。
當時藍道語用稚嫩的聲音詢問道:“你怎麼了,你受傷了。”
“你是誰?”
“我是來幫助你的人。”
那時的蕭鎮仿佛在藍道語杏眸看到了星辰大海,是一瞬間的救贖,可渾身臟兮兮的蕭鎮選擇了避開她的目光,不理她。
後來,藍道語討來了藥為他清理傷口,又拿來了蒲公英逗他開心,後來蕭鎮笑了,他也把蒲公英裝在了心裡。
後來蕭鎮去初次相遇的地方去找藍道語,可都沒有結果。
再見藍道語時,是他來自他的父親的一句話玩笑話。
“鎮兒,從今往後,小語就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了。”
那時,她才注意到了,這個貪玩的小姑娘就是他的表妹,他沒見過藍道語幾麵,但他知道自己有個叫藍道語的表妹,沒想到再次見麵竟然會是這樣。
他記得藍道語的母親,也就是自己姑姑說:“兄長,在說什麼玩笑話,孩子們的婚事自由孩子們做主,我們如此插手像什麼話。”
蕭鎮當時就在想,你們若是插手也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的。
那天藍道語一聲“表哥”,是蕭鎮最喜歡的稱呼,也僅限於那個人是藍道語。
有時藍道語會問道:“表哥,身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傷,疼嗎?”
“不疼。”
說疼?他是男孩子,不怕疼,不會說疼的。
藍道語喜歡秋千,蕭鎮便帶他去蕩秋千,看藍道語坐在上麵笑的很開心,他也會覺得很開心。
“再高點。”
“如果你願意蕩秋千,我陪你蕩一輩子。”
“表哥最好了!”
蕭鎮不愛蕩秋千,但他愛看她蕩秋千。
“表哥可以心意的女子。”
“有。”
“是誰!”
“是……蒲公英,我心意的人會讓我看到蒲公英。”
“那表哥太敷衍了。”
“等你懂了,就知道是什麼。”
可是後來,蕭權為羽皇之位聯合幽冥族殺害了紫翼人,一時間,蕭鎮難以接受,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之後又因為心結在身,整個人病了一年。
蕭鎮生病的那段時間,蕭權沒少花心思為蕭鎮治病,他知道蕭鎮的小心思後,在權力麵前他選擇放棄了,他選擇了蕭鎮。
蕭權覺得權力他再怎麼想要,可更希望蕭鎮平安,這是他唯一的後代。
之後蕭鎮病好了,這個人都提不起興趣來,他便沒有再強求蕭鎮,讓蕭鎮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放任蕭鎮做任何事,但蕭鎮似乎總是在疏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