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真是容易走神……

我搖搖頭，收回四散的思緒，然後發覺彤雲居然還哭著抱著我的手不肯鬆開。這個男人哭起來幾乎沒有聲音，隻有身子在不停的輕輕顫抖，但眼淚卻一點也不少，一會兒工夫就讓我的袖口完全濕透了，仿佛已經習慣了隱忍悲傷與壓抑痛苦……這種哭法，簡直要將人的心都揪起來了……我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抬起另一隻手，溫和地撫上他墨色的長發，彎下腰來，低頭在他耳畔輕聲喚道：“彤雲……”

他頓了頓，但還是抱著我的手不肯起來。

“彤雲……”我輕輕動動被他抱住的那隻手，試圖將之抽出來，但很明顯沒有多大效果。我乾脆用些力將他整個人拉起 ，迫使他抬起頭來。

他垂下眼簾盯著我的被子看，卻還是不肯放開我的手。於是我直接將他拖到床上來，摁到身側。為了防止他亂動或繼續抱著我痛哭，我十分乾脆地將其圈進臂彎中。

“教主……”被我莫名其妙地拖上床並且抱住的某人有些無措地開聲喚我，我卻隻是默然地又將他箍緊了幾分，諒他也不敢打飛我跑出去。哼，誰叫你亂哭的。

我思忖了下措辭，等到他終於安靜下來乖乖的躺在我懷裡，才儘量溫和地開口道：“彤雲……有些事情，你實在不願說，我也不會追根究底。等到你覺得能跟我說的時候呢，再說也不遲。這個夢不過是一個夢而已，我不想去深究。你不想告訴我我的名字，便不用說好了，何必被嚇成這樣……”

見我停下來，彤雲抬起頭來問：“為什麼？”

終於肯看我了麼？不過……“什麼為什麼？”

“教主……您為什麼不去深究呢？”

這個人平時看起來挺聰明的啊，怎麼問出這種問題……

“嗯……我相信你啊。”

他聽了我這句話，仿佛受到了很大驚嚇，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嘴巴盯著我。於是我今天第一次發現他有時候還蠻傻的……過了一會兒，他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才連忙收回目光閉上嘴，但隨即又開口問：“教主……為什麼相信彤雲呢？……彤雲對教主隱瞞了這麼多事情……”

這叫不打自招……我有些無語，但還是很認真地對他說：“不能告訴你。”

他又開始有些呆了。

可能是方才一下子說太多話，讓我感覺有些累了，於是打算推開他繼續躺下休息，。

但是……“教主……！”他突然抱住我的腰，低聲喃喃道：“教主會不要我的……教主知道了的話會不要彤雲的……”

我有些惱火了，這個人怎麼這麼難纏，好不容易哄好了又開始瘋。正準備一腳將他踢下床的時候，他又抱住我的手，抬起頭來望著我，純黑如墨的眸子裡一片粼粼水光：“教主……不要不要彤雲……”

扮可憐的…………撒嬌的小狗……

我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發了什麼瘋，居然抱起前一秒計劃踢下床去的人，溫和地摸摸他漂亮的頭發，抹去他臉上有些冰涼的淚痕，輕輕吻去他眼底的不安……動作熟稔到，仿佛在曾經的歲月裡實踐過無數次。

他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映著我的樣子的墨色眸底波光瀲灩。於是我鬼使神差地將這個吻加深，於是他溫和地抽去我的衣帶……於是，我真切地體會並且確認了“隨侍”究竟是什麼……

次日晨。

窗外的雨像細細的銀絲，飄揚在初秋淡色的天空下，叮咚地破碎在紅褐色的瓦簷上。

我問幫我束發的盈袖道：“彤雲呢？”

她的眸中閃過一絲可以稱為驚訝的情緒，然後立刻垂下頭拿起梳子，一邊答道：“回教主，公子有閣中事務要處理，昨夜就走了。”

有公事麼……我歪歪頭，想起醒來時收拾得乾乾淨淨的被褥，和塌邊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不由得又有些咬牙切齒起來……這個人，有必要跑得這麼快麼……

窗外雨潺潺，湖水微靜，卻又是哪滴雨點，蕩起一串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