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想回到從前,然而我卻已經忘記了起點,也看不到終點……”那人溫軟的嗓音中帶著淺淺的惆悵,不知是撥動了哪根琴弦,讓我隻感覺整個世界充滿了顫音。仿佛是某些破土而出的,本應深埋心底的悲哀。
倏地,一陣熟悉而更為淩厲的疼痛襲來,意識完全模糊掉的前幾秒鐘,想起這次掉下來大概沒人會來接住我,於是隻好勉強支撐著自己落在軟軟的草地上,才放任身體失去最後一絲殘留的意識。
黑暗,漫無邊際的黑暗。
腳步聲輕柔到仿佛踩著棉花,然而劇烈的心跳卻昭示著這具身體的主人有多麼緊張。
“劈啪”一聲的脆響,枯朽的什麼破碎在腳下,視野瞬間撞入大片的明亮。翻身,上馬,衣袍飛揚,毫不留戀地離開來處,向不遠處那顆開滿白花的樹下奔去。
白衣的少年站在樹下,仰起頭來清淺地微笑,如夢似幻班美好——我有些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可以略略看出幾分他麵部的輪廓了。雖然五官仍朦朧地籠罩在白霧中,但卻並不妨礙我感覺到那個溫潤的笑容,
好像是喚作“瑾”的年輕男人在馬上彎下腰去,像樹下的少年伸出手,對方回握住他的手,輕盈地借力一躍,便穩穩當當地落在了馬上,順勢靠進他的懷裡。瑾伸出手去,摘掉少年肩頭落上的幾朵小白花。柔軟的花瓣風一吹就散了,飄揚到很遠的地方。
揚鞭,駿馬風一般地掠向遠方,身後留下的滾滾煙塵,模糊了來時的方向。
“你真的就……這樣帶我走了呀,”少年微微側仰了頭,嗓音依舊如初次聽見是那般優美清潤,“娘娘她……不會生氣嗎?”
“想那麼多做什麼,”握著韁繩的瑾語調溫和地寬慰道,“就算天塌下來,還有我在撐著呢……無論落到了什麼樣的境地,會遭受怎樣的待遇,有我在身邊陪著你,又有什麼可怕?”
“是呢,”少年欣然地側過頭去望著瑾,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攥住了對方的衣襟。我默然,這個動作……倒是十足的熟悉。
“有你的地方,就是我家……我自己說過的話,竟然自己給忘了,真是該罰,”白衣少年的聲音溫溫軟軟,帶了幾分清淺的笑意,如徐徐春風拂麵般簡直讓人通體舒暢。
“嗯……對,是該好好地管教一下,”有人的聲音低沉下去,在雪白花瓣漫天飛舞的醉人芬芳中,暈染出無比曖昧的氣息。我突然推翻了先前對他年齡的論斷——再因著懷裡的人而斂去了聲音裡的幾絲壓抑的黯沉後,喚作“瑾”的男子……不,應該說是青年了,嗓音中儘顯的是年輕人獨有的清亮與明淨,雖然在不易察覺的地方偶爾帶出一兩分清冷與淩厲的味道,但也很快被幾乎是人沉醉的溫柔感覺掩蓋過去了。
白衣少年微微垂下頭,蹭了蹭瑾的衣襟,臉上仿佛有什麼表情一閃而逝,卻因為氤氳的白霧被模糊來不及捕捉……不,是根本無法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