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憐些許驚訝:“師,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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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歸兮<寫於2020.7.7>
小亭中。
京城憐正在吃著桂花糕。
遠處,正處於五六歲的花臨在手裡拎著一個花籃子,蹦蹦跳跳地跑過來,嘴裡含糊著:“師父!你快看啊!這裡這裡有……”音止。
京城憐有些慌了,咬了一半的桂花糕掉進了盆子裡留下“哐當”一聲。
有好在一切來得及,一處擺花扇的易水奚摟住了她,並將她抱起,他隻用了一隻手。
“嘿,小花臨,你可還真輕。”易水奚取笑道。
這時小花臨抱著花籃子,沒理這麼多,心係著那籃子裡的花瓣,這時才鬨了:“易水師叔,你少欺負人,快放我下來!”
易水奚聽罷用眼神示意小花臨:“嗯?”
小花臨慌了,在半空中閉起了雙眼,立馬求饒:“我錯了,我錯了。師叔,求求你快放我下來吧。”
易水奚摟著花臨,走向亭子裡。
“京城師父,你這小徒弟可不得了啊。”他道。
京城憐站在亭中,聽罷坐了來:“師兄,你就彆取笑我和花臨啦。”
半刻中後,仍在亭中。
此刻正值烈日當空,午後蟬鳴不止,樹影斑珀。三人置於亭中,一言不發,氣氛微妙。
不久,京城憐終於發話了:“欸,阿臨,這小籃子裡裝了什麼?”
小花臨突然被師父點名,哆嗦了一下,道:“師師師父,小聲一點,它在睡覺呢!”小花臨用食指放在唇邊示意。
“它?!”京城憐同易水奚心道。
京城憐方才想說話,被易水奚搶了先:“小花臨,這裡莫不是什麼妖魔鬼怪還在沉睡?”
小花臨聽罷點了點頭,頓了又搖了搖頭。
京城憐忽然想起了什麼:“難不成是蝴蝶?”
還是搖頭。
“那是什麼竟喜歡在花瓣裡睡覺?”京城憐問。
此時,籃子裡動了動。
三人屏住呼吸。隻見裡頭冒出了一個腦袋,甩了甩,睡眼惺忪。隨即睜開了雙眸。
那眼睛竟是淺色的。
“我給它取了個名字!”一旁小花臨興致勃勃道。
*
“不該的,不該的……”花臨跪倒在地,“如若不是當初,他們……他們就也不會死了。”
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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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臨腦海裡當即閃出一個畫麵。
那是多年前的一個夜晚。
屋內,小花臨正在床上酣睡,然而事實上她是半睡半醒著。
“京城,這可如何是好?”易水奚花扇也不玩了,一本正經道。
“彆慌,阿臨她吉人天相,不會被它纏上的,她還小……”京城憐也露出了往日少有的苦悶。
他們沉默了一陣,風此刻像刀一樣刮著他們的皮膚。
“一定會有辦法的。”易水奚手裡握著那懷早已涼透了的茶,自言自語道。
他們在講落月嗎?難道他們不喜歡它?!小花臨想邊想著邊回憶著今天上午發生的事,那隻安躺在花籃裡的小東西從裡頭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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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摔門揚長向去,追上夢鬼,道:“你便是落月歸兮?”
夢鬼聞言止往,不回,陰笑:“‘落月’是我,“歸兮”是我師父梅花師仙。”
他前一步:“可是梅花師仙已故,你也成了一縷魂魄。為何不入輪回?”
“因為恨。”
他怔了一下:“恨?”
“落月歸兮”不再笑。
“難道你不曾恨過嗎?”她屹立在前方,“恨這個簡直不可理喻的世界,恨它對我的不公,恨它害死了我至親至愛的人!”
她越說越上頭,縈繞在她身上的黑氣越來越濃,逐至使她淺色眼瞳變得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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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為那一身江南煙雨覆了天下,容華榭後,不過一場山河永寂。”
“京城,你這是換了一套錦衣?”易水奚閒弄花扇,茶都快抖掉了。
京城憐回眸一笑,道:“怎麼?身為錦衣仙,衣服就不能換了?”
“哈哈,”易水奚大笑,道:“愛美之心,人之皆有啊!”
午後。
“欸,你那小徒弟呢?”易水奚道。
一棋投出。
“誰知道,恐怕又去哪浪跡了吧。”京城憐答道,“你有所不知,往日這棋房總會有這小妖精鬨騰,一刻也靜不了,今日她不在,反倒冷清了些。”
易水奚拿起一枚棋子,往棋台上正要放下,卻不知安在何處。
“師叔你又輸了。“京城憐勾嘴一笑。
易水奚臉色一變:“小花臨,你智謀高深啊!”
那日,小花臨心知,師父早已閉關了。
花臨小心的越躍過跟前的水窪,兔子般的雙馬尾傾顫,她轉過身嘻笑地衝皇上說道:“父皇,阿臨昨日見雄鷹滑翱翔青空,自由無比,可追過那宮牆時,阿臨跑不過,摔了一跤……”
皇上繞過水窪,身後的侍從緘默緊跟又與之保侍距離。他與花臨一道行走,說:“那可有疼?”
花臨拉著他的手笑道:“不疼。阿父,阿臨也要像它一樣……可這宮裡牆太高太多,等出了宮,鷹早便飛走……”
皇上兩鬢斑白,並未否定此言,他眉頭微皺露出一分黯然傷神:“阿父……父皇來年帶你去紫曦郡可好?”
花臨似看出他的憂愁,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成。”花臨立即反駁道,她童稚清澈的雙眼盯著遼闊的天上,“父皇,阿臨不願以他人之力追赴願望,若成雄鷹取之自由……紫曦郡再好也是您打下的天地,那裡的鷹代之是皇上的鷹。”
……
蘇城不再回望身後繁華,隻是蒙著黑布頭也不回地疾走於巷中。
“公子去往何處?如此勿忙。”去時有人尋問他。
蘇城攥緊手中麵紗——那是素羅衫女海留下的唯一物品——整理了包袱往肩後一掛說:“南邊,南下。”
他從簷下暗處走到陽光下,睫毛上瞬間載滿了金晨曦,一並渡了一身的光輝。
……
為尋一人,換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