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積水成淵,起不了太大的風……(1 / 2)

刺玫[合集] 雲樓一夢 6039 字 11個月前

次日清晨。

遲川帶著藥,大包小包的上了清早的第一起火車。

往來不斷的人群裡,他很快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個靠窗的角落。這個位置很讓他滿意。

放置好貴重物品後,他便拿出陪了他幾年的隨身聽——裡麵的歌是於卲和他創作的歌曲。雖有一點稚氣但他仍百聽不厭。感情雖是他斷送的,但也是於心不忍刪掉這首歌。畢竟忘不了,那就先留著,萬一那天……他不敢想了。

窗外,風景從火車站換成了一幅幅長得好似看不到儘頭的畫,那座住載著他二十多年記憶的城市正以某種速度的向後移動,儘管這切他不能親眼看到了。

遲川看著窗外的景。呆了一會,將耳機音量詞到最大,又調回原來的音量,之後就索性關了。

把隨身聽緊握在手裡又鬆了鬆,最後連同耳機一起塞進了嶄新思色大衣內側的口袋裡。再以一個自我認為很舒服的方式展開修長的雙腿,直接癱倒在狹小的椅子上。

他閉上雙眼才忽然發現這節車廂格外的安靜。現在是上午七點整,他看了一眼手表。

“先補個覺,就眯一會兒。”他想。

這次的路途很長,搭高鐵也要好多個小時。為了去到A市時不至於天黑,留下幾小時,好趁著天天亮好好地認識一下A市的樣貌。

然,下站後遲川才真正體會到了事不如願這個詞的真正含義。

雨嘩啦啦的下著,不停息敲擊地麵,汽車開過留下的尾汽混在地上的水窪裡久久揮之不去。

遲從背包裡拿出時常備著的傘,剛想撐開就有人穿梭過來。

“欸,我的傘。”遲川眼睜睜的看著手裡的傘從階梯上滾到了馬路中央。

那路人匆忙的喊了句:“對不起,對不起……”頭也不回地走了,隻留下個遲川蒼涼的背影。

隨即一隻大手從茫茫人海中伸出。混亂之中,遲川的手腕被人緊緊牽著,腳步不自覺的跟著那人走了。遲川的腦子裡從混亂變成了一片空白,眼看著那

人撐著一把透傘一路將他領到了彆處。直到最後遲川才腦海裡冒出了一個詞:

“溫柔?”他暗自笑了,“我怎麼這麼荒磨?”

下一秒,那人終於說話了:“陳叔,來兩碗麵。”不過這話並不是對他說的,而是——

“好嘞。”麵鋪裡忙碌的一名微胖的中年男子用代課的口吻回道。說罷,麵就開始端上了,好像早有準備一樣。

而這時,遲川早已經莫名的坐在了餐桌前。

“小於啊,咱還是頭一次見你帶朋友來呢。你不是本地人吧?”

這回遲川終於清醒過來,後麵那句明顯是問他的。他有些尷尬:“呃,是……”

陳叔依舊熱情好客:“欸,我就知道。這麵可能不大合你口味,不過吃麵總對胃是有好處的。”

遲川禮貌的回了句,直到陳叔走後,遲川才開始質問麵前正吃麵的於卲——就在前不久遲川才認出了他:“你怎麼在這?”聲音不大,不過對待麵前的那個人足夠了。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於都用相同的口吻回了一句。頭也沒抬又繼續吃麵。

遲川完全沒想好回他的話,有些結巴:“我……行李。”

“叫人拿好了,你不用擔心。”

這一次他又敗下陣來,語無倫次:“那現在……”

“安靜,吃麵。”於卲非常淡定。

“哦。”遲川愣了許久,才瞬間反應過來,打心底裡問了一句:我為麼要聽你的?!

結果說出的卻完全跟這個沒有半毛錢關係:“哎,不是。你現在,住這?”

以往他和於卲的關係非常親密。分開之後,遲川很想去了解他的一切,交際圈,朋友圈,職業,生活等等他都想知道。千言萬語直到再次遇到他時竟成了空白。

這句話問得簡直就是瞎扯,麵前的這名熟悉又陌生向人想都沒想的回答了他:“嗯,三個月前搬來的。”

“那天…”

“臨時出差,巧遇。現在依舊是巧遇。”

遲川頭上冒出了一串問號:“誰信你?”

他看了眼桌上的麵,又看了下於卲,視線回到了地方身上。這些年來,於卲又變了許多,乾淨的短發下眉眼變得更為犀利,鼻子也高挺,這長相和整體的氣質看都可以去體演部青春偶像劇裡的男主角了,完全不輸給任何一個男二。

遲低下頭去吃了一口麵,吃完他立馬後悔方才自己質疑的話了。這麵,還真他媽好吃。

雨持續下著,天也漸漸暗了下來。看來,今晚到不了張玲那了。遲川通了一電話給她。張玲問他要不要去附近的民宿住一晚,剛好她在這片區也買了一套房。遲川想都沒想就說,沒必要。掛掉電話後還是聽了張玲的話,隻不過現在他有點難以脫身。

於卲比他高上半截,邁著步子走在前麵幾乎把視野全擋了。他每走一步,遲川就跟著走一步,恍惚間進了一個小區。遲川才真正發現他剛才的舉動是多麼好笑。

“給你個驚喜?”於邵轉過身麵向遲川。這一次遲川終於看到了他的正臉,那笑容依舊是他心中的歡喜。

遲川不覺間進了於卲所住的地方:灰調,簡約的裝修,在打好的燈光下顯得有一絲溫暖的氛圍。複古的桌子上還靜靜地放著一個花瓶,然而上麵插著的卻是幾根枯枝。

“你可還真俗。”遲川笑罵。

“再俗也是給你的”於卲不改不倦。

遲川抬腳走過了客廳,左手停在桌麵上,回頭挑眉問:“這得看我心情。嗯?”

似乎習慣了遲川的冷嘲熱諷,他沒好氣的說:“你隨意?”

遲川聳了聳肩,算默認了。

遲川的瞳色極淺,眉眼彎起來的時候就像春天盛開的花,眼裡包容萬物。可當他板下表情的時候,眼神就變得暗淡了,多少會有一絲生人匆近的冷感。

許是受到家離親散的緣故,從少時就沒得到過什麼人對他的關心和照顧。自七歲起父母離異,跟著母親江緣一起過日子。遲川童年的大部分記憶中對父親的印象就更稀傅了,隨著記憶跟著江緣的眼淚成了灰燼。這些造就了遲川對生人的冷漠、警惕,但有時他也會對一些人表現出一種沒心沒肺的錯覺。而事實上無時不在關注著對方在行為、言談上的細節。稍微一個舉動他就能把對方無情的拋棄。

受家境影響,江緣像是牽著他10歲以前的一根線。直到後來,江緣也死了,牽著他們那根線也就斷了。

張玲作為江緣學生時代的一位鐵友,同情喪失母親的遲川,不忍心將他送往孤兒院,就好心的收養了年紀很小的遲川。

可10歲的遲川卻怎麼也不願。一開始張玲一度認為是她太不招小孩喜歡了內心自責了很久,直到成年後的遲川與她見麵,她依然覺著她對遲川有著很大的虧欠。而遲川早就明白,他不能再連累太多人,更何況沒有血緣關係的玲姐。

作了許多解釋後張玲依舊如此,遲川覺得煩了,便也不再作任何勸解。乾脆連提都不願再提。

而於卲文作為高中時代的另一根線,本該斷了卻又在今天莫名的接上了。

遲川盯著灰調的屋子,一回頭,於卲人不見了。他首先慌了下。沒來得及想,大衣口袋的手機忽然振動。

叮——

屏幕亮起,一條消息靜靜的出現在上方的中央:xx請求你為好友。

於卲?不知什麼原因遲川第一想到的竟是他的名字。然而他不知是不是手有點欠,還是腦子跟不上,毫無征兆的點了同意。

遲川先是愣著,而後又明白過來:

我同意了?

我竟然同意了,我沒看錯吧?於卲會發消息的吧?還是他發?他剛剛瘋了?

遲川還真瘋了,同於卲分手後他一氣之下將於卲的聯係方式全刪了。過了一會後又獨自懊腦。很長一段時間偷偷地點進於卲的主頁又默默退出。反反複複地維持許久就乾脆停止了。總該忘掉的就彆再回憶了,但後來他才真正明白。時間越長,就越忘不掉。

叮——

屏幕上浮現出一條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