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同學，你還比嗎？”

或許隊裡的其他人已經打算更改比賽的日期，周凱浩清楚自己問得莽撞，可他總覺得，這麼長時間以來，他是時候該儘己所能地為樂隊做些什麼，哪怕很有可能是多餘的。

“比。”

男生隻回了一個字，周凱浩第一次覺得，原來在自己喜歡的搖滾樂手之外，身邊居然能有一個同齡人可以用“酷”字來形容。

他很快斂起了忐忑，恢複一貫的熱絡：“好好好，帥哥你先找個地方避雨，我幫你去問我們隊長，看看你能不能提前比。”

選手就剩下這一個，根本不存在排隊等號的問題。周凱浩卻很想為自己邀功，為了顧全團隊的顏麵，他居然可以煞費苦心到這種程度。

“薑哥，還有一個同學……他一定要在今天唱，咱們要等雨停了，還是——”

周凱浩極自然地把決定的責任推給男生。薑嶽好像有些失望，過長的眼睫低垂下來，擋住了浸含陰鬱的目光。

周凱浩不放心地看向男生，見他的確躲進了離得最近的樹下，一直沒有走遠，回過頭來，他便聽見薑嶽聲音悶悶：“唱吧。但是這裡現在不行了，得去音樂教室。”

“好嘞！”

周凱浩喜滋滋地跑回男生跟前。隻要薑嶽同意，其他人的意見都不重要。

雖然不是上課時間，考慮到還有人自習，薑嶽決定隻讓男生清唱。

周凱浩忍不住替男生捏一把汗。清唱最考驗演唱者的基本功，尤其是音準，沒有伴奏參照，以他的KTV水平，多半音調會跑到他奶奶都找不回來。

不止是周凱浩覺得夠嗆，連一向少提意見的鄧鳴也忍不住開口，“這個同學報名表上沒寫聲樂訓練經曆，還是開著伴奏吧，嫌太大的話就用手機外放也行。”

薑嶽在日常小事上待人很溫和，同班的同學說起這個人，大多都會給出印象不錯的正麵評價，隻有曜石樂隊的成員知道，薑嶽在樂隊訓練的時候有多麼苛刻。

最終退讓的還是鄧鳴，男生儘管表情淡漠，多少還是能夠看出一點為難的端倪。

好像是為了刻意加重男生的緊張，薑嶽一說開始，就隨即打起了響指。

所有人都聽過男生將要演唱的歌曲，響指的聲音正是在模仿伴奏的鼓點，男生顯然更慌張了，雨水已經壓下了氣候的悶熱，男生的額頭還是很快滲出了汗點。

男生遲遲沒有開口，就在周凱浩打算替男生喊停的時候，男生終於唱出了歌曲的第一句哼鳴。

令所有人很感意外的是，音準、音色和唱腔，男生都發揮的十分穩定，隨著歌曲漸進，高潮部分的超高音唱段，男生也駕馭的十分輕鬆——這在之前所有受過聲樂訓練的麵試者中從來不曾有過。

各個方麵的考核點都表現完美，唯獨配合節奏的部分，男生好像對節拍的時值完全沒有概念，拖拍和搶拍不時混雜著，讓演唱的熱血氛圍增出了些許令人錯愕的滑稽。

看著樂隊裡的同伴難以取舍的猶豫表情，周凱浩莫名替男生感到揪心。

像自己這樣渾水摸魚的，好歹也混了一個學期，男生的表現明明已經好過了絕大多數人，在沒有接受過音樂訓練的情況下，搞不清節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就算不能像薑嶽那樣，成為代表樂隊的門麵，但既然對搖滾樂感興趣，演唱的天分又極好，為何不能果斷招進來，先帶著一起訓練？

他正想替男生抱不平，薑嶽卻先繞過了他，手上不知何時起多了厚厚的一遝A4紙。

“先拿著這些回去練一周。”

男生有些訥然，似乎是想問什麼，薑嶽忽而了然地一拍頭頂，“忘了問你，家裡有沒有鋼琴？”

周凱浩險些代替男生作出回答：如果有的話，怎麼可能連拍子都數不明白？

男生在周凱浩預想之中搖了搖頭。

薑嶽微微側了側脖子，似是因一個姿勢維持太久而感到不適，但周凱浩熟知這種表現，即便從後方看見，也覺得毛骨悚然。這個動作，往往是不滿於成員練習成果的前奏，尤其是在他曠了訓練的時候。

出乎意料的，薑嶽接下來的語氣十分溫和：

“沒有的話就來音樂教室，每天都是現在這個點，我帶著你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