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薑嶽之後的曜石樂隊,儘管有了更明確的分工,更完整的構成,但卻像是無法攢聚成團的散沙,雖然各項活動如常進行著,在校內的人氣卻大不如前。
當中唯一沒有變動的主力即是賀潯,雖然他的嗓音依舊穩定高水平的發揮,可是周圍的雜音漸漸多了起來。
蔣欣悅就聽到了一則在她聽來無比荒謬的傳言:“曜石是不是快要解散了,因為那個擠掉薑嶽的主唱?”
這是一個班裡從不關注曜石的男生給周凱浩帶來的消息,周凱浩當即捶桌而起,“賀潯挺好一人,你不了解就彆瞎傳。”
“不是我說的啊,我也是從彆人那裡聽來的。”
周凱浩生氣歸生氣,有了一年做樂隊經理的經驗,他最清楚這種時候發脾氣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得先弄清楚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傳言。他一路追問,最終溯到了現在高二的吉他手顏銳。當他聽說對方想做副主唱,打算重新分配樂隊幾首固定演出曲目的演唱段落,周凱浩頓時覺得自己的太陽穴跳顫得厲害。
他不知道如果薑嶽得知了消息會是何種表現,他少見薑嶽真正對誰發火,可即便不會大聲嗬斥,他也立即想象到了那種陰雲覆頂的壓力。
這天下午,倒數第二節課剛剛結束,周凱浩一鼓作氣跑下B座教學樓五層,再一口氣跑上A座三層,到了班級門口,他本來還耐著心找人把顏銳叫出來,但當他從教室後門窗戶裡看見顏銳翹著二郎腿,不知道說著什麼,臉上不時洋溢著得意的喜氣,他便再也捺不住衝動,徑自衝進了教室。
周凱浩雖然沒有參與過任何體育項目,平時也沒有鍛煉的習慣,可是體格擺在那裡,表情一凶便顯得十分有氣勢。
顏銳被鎮住了,還沒來得及說話,上課鈴已經響了。
最後一節課是自習,老師暫時還沒來,班裡大多數人都轉看過來,眼神中交雜著驚愕與好奇。
周凱浩意識到場麵的變化,當著一班人的麵,捅開曜石當前的不堪,對自己,對樂隊都不算什麼好事,至於對眼前這個人,雖然自己並不怵辯理,但萬一發揮不佳,讓對方占了上風,就等於白送了一個讓曜石被這樣一個自私的家夥踩在腳下的機會。
他於是冷笑一聲,用上自己最狠的口吻說:“下課以後操場門口見,就咱們兩個人。”
十月已過,北方的城市轉冷很快,操場周圍的高大喬木,樹葉已經奚奚索索,經過一場陣風,又將無數落葉吹卷而下。
周凱浩反反複複踢著腳下的落葉,他等了五十多分鐘,人還是不見來,他為了顯得氣勢更足,出來的時候甚至沒帶外套。
他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又氣又恨自己犯蠢,正打算要去買點吃的的時候,恰好在校門口遇見了背著吉他前來的薑嶽。
他沒想到薑嶽這段時間還維持著練習的習慣。
他忽然覺得自己要爭的那口氣,或許隻會讓薑嶽當個笑話,由是心虛地彆開臉,不想讓薑嶽看出自己凍得發青的狼狽。
但他隻是稍微刻意,就被薑嶽看出了異樣。
“隊裡有人鬨事了?”
周凱浩忙亂解釋了一大段,解釋到後來,儘管薑嶽一句也沒有催問,他也漸漸弄不清自己究竟在說什麼,最後隻能將這整一天的遭遇和盤托出。
“那個混球不光對外麵的說賀潯的壞話,他還想分唱詞,硬要給自己掛個副主唱的名頭。”
周凱浩其實還想加一句,如果能加一個主唱,當初薑嶽還沒暫時卸職的時候應該就加了,因為到目前為止,很多人還留著當初薑嶽在舞台上肆意展現自我的印象,即使如今的賀潯已經相當突出,在周凱浩心中,跟當初薑嶽的身影依然有不小的差距。
薑嶽沒有貪心的事,一個連吉他都彈得馬馬虎虎的人,怎麼可以好意思搶占?
薑嶽的反應比周凱浩想象得平靜,但眼中也的確立刻浸上了冷色,“你叫他出來單獨聊,他沒答應?”
根本無關答不答應的事,周凱浩這樣想著,當時他那樣放了話,隻要是個重尊嚴的人,怎樣也不應該什麼解釋也不給的裝死。
“實在不行,你就去找小韓他們,跟他們說說你聽到的事,讓他們考慮怎麼處理這個人。”
才過了不到一個月,薑嶽似乎篤定了意誌要跟曜石劃清界限,這讓周凱浩十分不解,“薑哥,我們都聽你的,這人飄得根本不把曜石放在眼裡,不趕快處理了,難道等著捅出去丟人現眼嗎?”
這是周凱浩的想法,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但薑嶽仍然很平靜,根本不受他的情緒帶動,“曜石就是以學生社團的名義活動的,現在既然已經換屆了,有什麼矛盾,小韓他們自己完全有能力解決,我們不應該乾涉太多。”
薑嶽無動於衷的表現,比此前聽到顏銳的胡來行跡更令周凱浩感到震驚:“薑哥,你一個月前還不是這樣的,不是你說的,想要儘最大努力,看看曜石究竟能走多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