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潯,這周末我要回A市,你要出來陪我待兩天嗎?”
薑嶽的電話打來的太突然,賀潯險些沒握穩手機。
上個寒假補課占去了將近四分之三的假期,薑嶽似乎也很忙碌,兩人整個假期隻見了一麵。
雖然平時經常用視頻聊天,可是有遲滯的線上溝通,跟線下直接見麵的感覺畢竟不同。
他想見薑嶽很久了,他希望薑嶽也一樣如此。
從D市往A市的高鐵一天隻有兩趟,賀潯問了薑嶽大概見麵的時間,就確定了薑嶽所坐的車次。
人流密集的地鐵站口,薑嶽看到那個熟悉背影的時候,幾次要打招呼,都因為擔心自己看錯人而收回了手,直到這人回轉過來,從他手裡接過行李箱,薑嶽才從恍惚中確認,來接自己的的確是賀潯。
他獨行慣了,跟賀潯一起擠上公交車的時候,頗給他一種無法適應的不協調感。
正好趕上午高峰,火車站雖然是71路的始發站,但離臨陽中學附近有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中途經過醫院,一下子上來了好幾名老人。
薑嶽和賀潯起身讓座,隨著上車的人越來越多,兩個人能夠活動的空間越來越狹窄,離目的地還剩下三站,薑嶽整個人已經被賀潯攏在車後門旁邊的角落裡。
或許是因為兩人麵對麵離得太近,薑嶽頓時有種說不出的尷尬。
他分明記得,剛認識賀潯的時候,他還比賀潯略微高上一點,平時跟賀潯說話,總要注意微微低一點頭,才能保持讓兩人視線平齊。
可是到了現在,兩個人挨靠在一起,他甚至需要踮著腳,悄悄挪低目光,就能看到賀潯滾動的喉結。
他一直覺得賀潯比自己小很多,哪怕清楚記得賀潯的生日,知道賀潯的確切年齡隻比他小了不到七個月。
身高上的逆轉讓他的念頭不由得發生了些許微妙的轉變。
賀潯本來以為薑嶽既然來了A市,怎麼樣也要先回一趟自己家,可是在尾隨薑嶽進入一家賓館後,他才發現自己完全猜錯了薑嶽的想法。
放好行李,兩人隨即來到了臨陽中學校門對麵的奶茶店。因為新鮮烤製的麵包頗受歡迎,就算是在寒暑假,這裡的生意也不減紅火。
大半年時間過去,店裡裝潢布置並無太大變化,迎著正午陽光的一麵,是貼滿密密麻麻便簽紙的表白牆,主要的空間由四列書架分割開來,分彆擺放漫畫、流行小說、文學小說和實體專輯。
經常造訪這裡的學生,大多跟店長關係熟絡,這裡的書借走甚至低價收購都在店長的許可範圍之內,唯獨專輯隻是陳列,從來不曾拿掉塑封薄膜。
屬於唱片的時代已經過去,留聲機、磁帶、光碟、mp3……種種記錄音樂的實體媒介,當前都已經成了被時代丟棄的遺物,隻有在戀舊者的藏庫裡還保有價值。
薑嶽緩慢坐下來,這裡的每一樣裝飾,似乎都能勾起他關於童年,還有已經逝去的那部分青春的全部回憶。
賀潯無法讀懂的複雜湧動遊轉在薑嶽眼中,他很好奇,但是同樣也十分清楚,即使問了,他也多半無法得到自己能夠理解的答案。
人這一生中遇到的很多疑惑,伴隨時間流逝,有些不再重要,有些會自然而然得到解答——
這是他在很久以後明白的道理,雖然眼下還很混沌。
跟薑嶽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即便他們談話的內容跟過往相差無彆。
薑嶽總是會問他,最近又聽了誰的歌,練習了什麼新曲子,學習上有沒有遇到困難。他偶爾也會反過來,問問薑嶽最近的日常,雖然在微信裡已經頻繁提及,但他依舊不厭其煩。
哪怕已經見過不下千百次麵,他還是希望薑嶽能在自己身邊停留得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