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越來越接近蔣家，空氣中的血腥味也越來越重。夕陽不知什麼時候鋪滿了天空，紅得像血一樣看著有些滲人。

很快他停下了腳步，不遠處烏泱泱的人群擠在一起，他渾渾噩噩地走了過去，不知道是怎麼擠開看熱鬨的人，還是有人給他讓了路。他茫然地走到了最前麵，大片大片的血鋪天蓋地地擠進了他的視線了，濃重的血腥味讓他覺得窒息。他看到了全身是血的蔣凱明，躺在地上，臉上都是血汙，瞪大著眼睛，瞳孔縮小，嘴裡不斷地吐著血，看到蔣野，嘴裡一張一合，“救，救……”

旁邊有人在急急忙忙地幫他止血，蔣野這才注意到他身上有好幾處在流著血。

蔣野隻覺得整個人都是冷的，他的手不自覺抖著，想說些什麼，但嘴一直發著顫。有人認出了他，表情有些凝重和不忍心，“救護車在路上了，用布給他綁了，但血實在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周圍都是亂糟糟，蔣凱明的渴求的眼神實在太過炙熱。但蔣野隻覺得寒冷，到底發生了什麼。

準備什麼，他是想過蔣凱明要是死了會怎麼樣，但……他看著眼前的觸目驚心的血人，他隻覺得害怕。

他慢慢地抬起頭看著周圍的人群。人群中有很多熟悉的臉，大多都是附近的街坊鄰居。不少人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嘴裡張張合合，說了什麼他沒聽見。他的耳邊嗡嗡作響，像是有成千上萬的蒼蠅在他耳邊徘徊。

“是，誰？”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啞得難聽。

有人於心不忍，也有的人一臉歎息，“是紀玲，她又回來了。她和蔣凱明吵得厲害，不知道怎麼就……”那人一臉後怕，想起蔣凱明渾身是血跌跌撞撞地跑出來，後麵是拿著砍刀的紀玲，她一臉冷漠，像在看一個死人。

心一下跌了下去，“她，她呢？”

蔣野忍不住紅了眼眶，看的人都於心不忍，“還在屋子裡麵，沒人敢進去……”

沒人敢踏進這個屋子，紀玲在裡麵，她在裡麵。血腥味不斷擠進他的五臟六腑，他感覺自己就快要溺斃。有人見他臉色不好，連忙扶了他一下。他推開那人，深吸了一口氣。蔣凱明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眼神也變得渙散，救護車的聲音越來越近，蔣野慢慢地走向那件安靜的屋子。

有人連忙勸阻他，“彆去！”不少人附和著，臉上都是後怕。他搖了搖頭，扯開拉住他的手。在一群人的不解與擔憂中他踏進了那個滿是鮮血的家。他不是不害怕，隻是他覺得他必須得去問些什麼。

血濺的到處都是，天花板上，地上，牆上，讓人看得觸目驚心。地上的血粘在鞋子上，帶來一陣黏膩。他蒼白著臉，緩慢地走過客廳，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那把砍刀，上麵除了血還帶著一些不知名的人體組織。

蔣野幾乎是瞬間喉嚨就湧上了惡心感，隻是他忍住了。

充滿血腥與暴力的屋子，他看到了在他房間坐在地上的紀玲，夕陽從窗戶照進來，她注視著照進來的光，表情溫和，時間仿佛安靜了一樣，她好像從未那麼放鬆過。

直到蔣野碰到了地上的凳子，她才慢慢地轉過頭，麵無表情的臉上有了一絲疑惑，“你來乾什麼？”

蔣野紅著眼，“你，為什麼要怎麼做？”

紀玲忽然笑了一下，笑完冷冷地看著他，像是在看要一個陌生人，“為什麼，能有什麼為什麼，我恨他，我恨死他了。憑什麼，憑什麼他能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而我活得那麼痛苦！”

蔣野猛地搖頭，滿臉淚水，“你不能這樣，你不應該這樣的，會有更好的辦法……”

“什麼辦法？”紀玲一臉悲愴地看著他，她的眼睛也有了淚，“你說什麼辦法！我能有什麼辦法！他騙了我，他騙了我，我就像個傻子一樣被他耍的團團轉！我隻是想好好地生活，怎麼就那麼難！”

蔣野固執地搖搖頭，抹了一把眼淚，不理會紀玲說的這些，“去自首，我帶你去自首。”

說著就要去拉紀玲，紀玲卻忽然發了瘋，“滾開！彆碰我！小心我連你一起砍！”

蔣野愣住了，紀玲看著他的眼神都是厭惡。他的手懸在空中，大腦一片空白。

紀玲笑了，眼裡的恨意溢了出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討厭你，要不是你，我早就可以逃離這個鬼地方了。每一次蔣凱明打你，我都在想為什麼不把你打死！但我不能這樣。”

紀玲收斂了笑，臉上是無儘的痛苦，她怒吼著，控訴著，“我要逃出去，你不可以死，你要是死了，我就隻能繼續被他當做生育的工具，所以我隻能拚了命地護著你！”

蔣野還是維持著剛才的動作一動不動，但他的臉徹底白了。

“你一生下來就是個錯誤，你憑什麼能離開這，你憑什麼能逃離得了蔣凱明那個畜生，而我，我為什麼想和自己愛的人好好的過日子都不行！我為什麼不行！”

蔣野把手收了回來，口腔裡麵滿是鐵鏽的味道，他的眼睛赤紅，“你壓根就沒想把我帶走……”

紀玲像是聽了什麼笑話一樣，冷笑，“我為什麼要帶你這個野種離開這！”

霎那間，蔣野隻覺得血液都凝固了，他蒼白著臉，一臉茫然。

紀玲看到他的樣子隻覺得可笑，“你以為我為什麼要給你取名叫蔣野，因為你就是一個野種！”

蔣野已經聽不到紀玲在說什麼了，早在她把那兩個字給說出來的那一刻他的心臟好像就停了。他的臉上都是痛苦，他慢慢地蹲了下來，呼吸急促。

紀玲愣住了，她剛想伸出手，身體五臟六腑卻疼得難受。她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她沒管自己。皺著眉想站起來，卻跌倒在地上。

就在她慢慢地爬過來，想要碰到蔣野的那一刻。門外忽然闖進來一大群警察。紀玲把手給收了回去，她倒了下去，笑著看著天花板。不斷有血從她的嘴角溢出，在她的不遠處是一瓶空了的農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