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藏的一天
“何遠。”似乎有個聲音在耳邊。
“何遠。”終於確定這個聲音不是來自夢境,我睜開了眼睛,發現紀豐站在我的床頭,臉上的表情很痛苦,睡意頓無,“你怎麼了。”
“能陪我去下醫院嗎?”
“嗯。你先在下麵坐一會兒。”我翻出衣服迅速的穿好,同時手腳輕起輕放,不想打擾到熟睡的老江與韓聰。即使當時我並不知道紀豐到底是怎麼個狀況,但是心裡並沒有慌,直覺告訴我不會是過於嚴重的病,相反,我的動作異常流暢,因為這個時候我是紀豐的依靠。
很快的,我們出了宿舍樓,不過走的不快,因為紀豐腹部很痛,無法快走。
時間很早,我看了一下手機,6點剛過。清晨很是平靜,我也發覺到自己心裡很平靜,誠實來講,平靜中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喜悅,甚至想到了《簡•愛》中的場景:簡幫助愛德華先生看護傷者的晚上過去之後,她和愛德華先生在清晨的花園裡散步。
來到校外,攔了一輛出租車,紀豐這種時候還要堅持著坐在前麵自己付錢,我說完事之後一起算好了,他才安分一點。
到醫院因為時間太早,也不清楚狀況,就去了急診。
掛了號,轉了好幾個地方,拍了X光片,檢驗了幾項指標,甚至還沒看出什麼情況時,就拿到了幾樣藥。
“這個吊瓶是管什麼的?”
“止痛。”護士撇下一句就離開了。
在注射室裡陪紀豐待了一陣,等著吊瓶中的液麵緩慢的下降。
“我先出去買些吃的。”我對躺在床上的紀豐說,他這時看起來好了一些。
買了一些早點和兩本雜誌回到注射室時,紀豐臉上已經有一些笑容了,“正好我想看雜誌呢。”
我把一本雜誌遞給他,“你想吃點兒什麼?”我撐開袋子,“有牛奶,麵包還有巧克力。”
“喝包牛奶吧。”
我拿出一包牛奶,剛想自己用牙齒撕開包裝,卻又覺得不妥。
“我自己來就行。”紀豐拿過牛奶。
這時護士來看吊瓶打得怎麼樣了,一看紀豐要喝牛奶,沒好氣的說:“先什麼也彆吃,誰知道一會兒要做什麼檢查啊。”
“那不會餓啊?”我明明知道應該遵從醫囑,可是這個可能因為值了一晚上班的護士語氣中火氣實在太大,讓人忍不住回一句。
“吊瓶裡不是葡萄糖嗎?”護士斜了我一眼。
我想說“你剛才不是還說是止痛的怎麼這會兒就又變成葡萄糖了。”但是考慮到自己對醫學的無知,我還是忍住了,而是自己看了看那個吊瓶,還真是葡萄糖。
本來我以為紀豐表情柔和一些是因為這個止痛吊瓶的功勞,沒想到紀豐還是在硬撐。
“你現在還很痛嗎?”
“不動的話,就好一些,前幾天也痛過一次。這個吊瓶可能是有一些鎮痛的藥。”
最後等到了一個醫生,紀豐被確診為是急性闌尾炎的,不過時間已經是晚上7點多了,醫生說紀豐已經不能再拖了,必須馬上做手術,時間可以安排在淩晨1點左右。
手術之前有一係列的準備工作,躺在床上的紀豐基本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你幫我打個電話,給我爸,電話簿裡第一個就是。”
我照做了,電話很快接通。
“我是紀豐的同學,他得急性闌尾炎了,在XX醫院裡。”
“我儘快趕到,謝謝。”
掛掉電話,我笑著說:“從聲音上來看,你跟你爸爸可真是相差巨大啊。我剛才沒打錯吧。”
紀豐會意的笑了一下。我們都在竭力使氣氛變得輕鬆一些。
在簽字的時候遇到了麻煩。
醫生看到我之後犯難了,“你不行啊。要他的家屬才可以。”
“他在這裡念書,沒有家人在旁邊。”
“那你也不行啊。這個手術再普通也還是有一些危險性的。要不再等等吧。”
“我們係的輔導員可以嗎?”我想到前些日子係裡有人病了好像是輔導員幫助處理的。
“應該可以。”
於是撥通了輔導員的電話,講明了情況,很快的,輔導員帶著老江和韓聰就趕到了。
淩晨一點,紀豐被推進了手術室。
輔導員、老江和韓聰都守在手術室門口,我卻回到了病房,趴在了小桌上。“一定會沒事的。”我這麼對自己說。其實從知道要手術那時起,我就對自己說了這句話,每過一會兒我就要對自己再說一遍。以至於,我已經充分的相信了我與紀豐的命運產生了近乎血緣的那種聯係,我可以感知到他是否平安。
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確實睡著,頭腦裡一直起起落落著“一定會沒事的”之類的想法,意識清醒一些時,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快到3點了。我當時有一瞬間不相信,時間怎麼這麼快?可一看掛鐘,真的是已經過去了近兩個小時。一個小手術至於這麼久嗎?一種不安的情緒出現在心底。這種不安其實一直都在,隻不過睡之前在受著樂觀理智的鎮壓,趁著這會意識模糊的空擋,終於成功引發了我身體的一些緊張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