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處於中心的那名女子隻是閉眸，並不介意這些無關痛癢的泄露，畢竟牆內的醜陋也藏不住。

於是她沒有與伊蕾娜對視，也未發現伊蕾娜眼瞳裡的深意。

“看來你們已經談完了，餐廳都已經為各位與希茲爾國的特使們準備好晚宴。”伊蕾娜睜開眼，畢恭畢敬的屈身，讓在場的人員舒展了眉頭。

“勞煩。”

伊蕾娜轉過目光，剛想開口，見到那位女子睜開了蔚藍的眸子，落在伊蕾娜眼中，與那日不斷落下水滴的陰雨色不同，是廣闊的天空那般澄澈無際的藍。

她抬起頭拒絕，繞是巧舌如簧的伊蕾娜也從她微蹙眉頭的態度中知曉自己如何勸解都是無用的。

她雖然不喜參與過多他們之間的交際，但從剛剛簡短兩句的對話中，她感到了一絲不適，他們對這種安排司空見慣又毫不抗拒的態度總是不合規矩。

明明他們才是帕拉迪島的主人，卻受人擺布，隨意安排。

“那真是遺憾。”伊蕾娜放下了邀約的雙手，彎起的眉眼滿滿張開，在狹長的眼眶裡透出一絲帶有侵略性的光，死死地紮在她身上。

她回頭，卻發現那人已經恢複了適才的友好，遮去了所有的深意，隻好作罷。

可他們喪失主動權，又表現出了偏好性，讓她不禁出言詢問，“你們為什麼總是去的這麼頻繁？”

麵對她忽然轉頭的提問，皮克西斯很快就能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麼，他摸了摸下巴，認真思考，“因為這附近的餐館本來就不多，況且馬萊人做的飯大家都很有新鮮感。”

“僅僅隻是因為飯菜？不會他們往菜裡下了什麼迷藥讓你們這麼沉醉其中？”

她皺眉，似乎在思考，皮克西斯見狀立馬大笑，“我們也不止去那一家，其他家也去，並不存在上癮的問題。”

見他似乎從來沒過多考慮這個問題，她壓下疑慮，

“大概…是我多慮了。”

回去的路上，利威爾比以往更加沉默，就聽到她說，“你去過馬萊的飯店吃過飯嗎？”

利威爾聞言，覺得這是個奇怪的問題，盯著她，“一兩次吧。”

“你覺得有什麼問題嗎？味道方麵。”

見她問的仔細，利威爾也回想了一下自己寥寥無幾的那幾次回憶，卻發現與其對飯菜有留下什麼印象，不如腦中滿滿都是在韓吉的熱情招待下，那些青年滿臉的痛苦。

哪裡是吃飯，根本就是受刑。

說到底也沒吃幾口，利威爾皺起眉頭想要驅散那些不美好的回憶，閉眼回答，“沒什麼感覺。”

“隻是吃飯？”她繼續追問，利威爾麵對她逼近的視線，也隻是冷淡回答，

“隻是吃飯。”

她這才鬆了態度，既然是地下街的混混都沒察覺出有問題，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可疑的麻藥在裡麵。隻是她總覺得皮克西斯那些軍團的人總喜歡出入某個場所是個很危險的信號，容易被人拿捏，一窩端。

“還是儘量跟他們保持距離吧。”

“你是察覺出了什麼？”利威爾覺得她一定是有理由才會如此告誡，與馬萊人走的最近的是調查兵團，恰恰最難以勸誡的又是他們這群人。

他們隻會認定自己能信服能接受的事情。

但她的麵容卻更加愁苦，甚至停下了腳步，望向利威爾的眸子裡滿是糾結之意，語氣卻帶上了一絲焦急，“就是因為沒差覺出來，才要警惕。”

她幾乎不會有皺眉的時候，也鮮少會有難以把握的事情，此時她根本無法摸清，也就無法說出個所以然。

雖然她知道作為上位之人不能輕易把自己的迷茫給顯露出來，會給下麵人帶去更混亂的不安感，但麵對利威爾，她能夠直言。

“我至今都沒能明白這些馬萊人真正的目的，利威爾。”

“他們絕對不是來幫我們牽製住馬萊的，真正的目的他們從來沒有露出馬腳，距離我們突破那高牆後已經整整兩年了…”

卻沒有一刻是能放鬆警惕的，除了巨人外，還有無數的真相和無數的未知，每向前踏一步，都不知道前方是萬丈深淵，還是下麵暗流湧動的冰層。

這樣真的是對的嗎？還是，當初如果隻是待在舒適的高牆內…

“喂，當初可跟你講過了，做出了選擇就不要回頭。”

倏地被這聲嚴厲的提醒給驚到，溫熱的力道掐住了她的下巴，一瞬間她撞進他深色的眸子裡，像是把她拉了回來，才發現她似乎變得如此畏畏縮縮，不知何時低下了頭。

更何況，若馬萊人真有企圖，此時怕是早就在麵對更大的危機。

她張了張嘴，竟有些磕磕巴巴，可能是不習慣直麵自己的錯誤，“你，你說的對，是我不對。”

她落下眼簾，吐露，“你剛剛在外也聽到他們的爭執了吧？”

利威爾鬆開手，看著她微微垂下的腦袋，仿佛她也不是一直都那麼堅強，即使她在必要的時候總是站在最前方，扛起她應該要有的責任，但離他們而去的時候也在不斷反思，不斷反省，表露出她的柔弱。

“他們隻是在害怕他們一直以來想避免的事情罷了。”

過了沒一會兒，她坦誠，“我也是，所以隻是擔心而已。”

就像她所說的，最近仿佛她一直都在害怕。但利威爾目光一直落在她的麵容，低垂的眼簾下她長長的睫毛在眼下落下微顫的束影。

利威爾忽然懂了，不如說她可能一直在害怕，隻是沒有人允許她害怕，她沒有了雙親，沒有了可以依靠的人，而她還是弗裡茲。

但沒關係，就算她很害怕，很擔心她不願見到的那種未來也沒關係，今後她都不會是一個人去麵對。他雖然不是艾爾文，不像她會思慮很多，隻要她不要自己往下咽就一定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