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爾上前一步,拍了拍她單薄的肩膀,隻是回道,“走吧。”
但她後來卻慢慢變得沉默寡言,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有時候利威爾會直接問,她卻一直在呢喃。
“最後應該是怎麼樣?”
“一般在力量絕對的壓製下出現的結局隻有兩個,成王敗寇。
如今擁有絕對力量的一側被視為惡魔之子,被利用被壓製,卻遲早有一天會顛覆這種場景。是惡魔之子被完全殲滅,還是利用這力量去統治這個世界……”
不論哪一步,好像我們的社會都必須沾染殘酷的曆史,即使沒有這般力量的壓製,人類想必也一定會用壓製相當的力量去互相牽製。
真的是…她似乎能料想,一直在重蹈覆轍。
有沒有巨人之力都一樣,人們一定會轉移目標,去找一個新的替代去仇恨去製造差彆。
走著走著,一陣晚風吹過,她抬手撫過發絲,似是被這陣風吹的睜不開眼。
再次抬眸,她水藍色的眸子跟街邊的河道一樣,波光粼粼,又光影搖曳。
“即使我們到了牆外的世界,還是在重複一樣的事情。”
她不禁停下腳步,去望著那街中不斷向遠方蔓延的流水,在視野的儘頭漸漸縮窄,直至消失,眼中竟是朦朧。
也不知望了多久,回神天色已經暗下,倏地回頭,那名黑發的男人僅僅離自己一步之隔,不著痕跡地替自己擋去了大部分襲來的晚風。
他在等待中似乎並沒有什麼不悅,麵上一如往常沒有太大的表情,見她終於想要動步,語氣也毫無波瀾,“再不走,我連晚飯也吃不上了。”
但聽話語,似乎這個不喜歡等待的男人終究還是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她抱歉的笑了笑,“那我帶你先去吃個飯吧。”
最終在天色完全暗下後,又不知走了多遠,還是回到了那個住處。暫且先不說她平常一直都要自己走過那條蜿蜒崎嶇的小道才能穿過森林,利威爾此時更在意的點讓他沉下麵容。
“所以你不該是找一家像樣的飯館嗎?”
她推開門,平淡道,“我這種人還是不要經常拋頭露麵的好,你也知道即使身份再特殊,總是會有不起作用的時候。”
即使皮克西斯他們這些大軍官麵對她會畢恭畢敬,但到了市井,她不得台麵的身份可保護不了她。像被偷錢包是小事,如果遇到更不講道理的時候,她一直都是一個人,無法應對,隻能儘量避免。
她回頭安慰道,“你不要擔心,我的手藝還是可以的。”
但利威爾在意的並不是這個,他也不喜多言,就沒有過多去解釋,本身除了勞累和肚子餓了點之外,吃什麼對他來說都差不多。
他快速的卸下外衣,隨意地搭在了椅背,鬆開一節領口,隻見她已經將蔬菜清洗乾淨。
白如凝脂的手背上彙集的水珠順著指尖淌下,她一抹鵝黃的圍裙像是白裙上點綴的花邊,在腰間係了一個鬆鬆垮垮的結。
是利威爾從來無法想象過的模樣。
他眼眸動搖,腦中倏地閃過之前她所吐露的經曆。
若不是真切看到,他總以為她就像是不諳世事的貴族小姐,連沾上塵埃的鞋麵都不會親自拂去。如今這一幕,她隻是一名失去雙親,隻剩孤身一人,後被迫獨自少女長成而已。
同樣孤身一人長大的利威爾來看,他一直以為這種事情是理所應當的,並沒有什麼值得去訴說或者可憐的,他實力很強,足以藐視一切。
麵對她的麵容,設身處地想了一下她的境地,她從來不知道怎麼去握刀,他們之間又怎麼能一樣。
此刻突然想起很多過去他們之間的對峙與算計,雖說從來沒有造成過傷害,但因為早些時候對她有太多猜疑和探究,在他們追求真相的過程中,總歸還是有他采取的行為太過強硬的時候。
他動了動手,考慮了一會兒後還是選擇起身過去接過她手中乾淨的餐盤,“我幫你。”
卻不料這太不似這個男人的性格,她短暫對上了他的眸子就見到他立馬移開目光,這反應惹得那名女子反而愣了一下,連忙先行遞茶,“不用的。”
利威爾無言地拿起杯角,餘光見到一旁有些陳舊的書籍,說是書籍也有些奇怪,但卻放置在台麵上,看起來是經常拿出來翻看。
無名的書籍,倒不像是她平常會去翻閱的。
他的目光太過不加掩飾,她反而拿起來揚了揚,隨後收了起來,“這是雙親留下的日記。”
她將那本陳舊的本子放進了置物櫃裡,珍重的合上,“說是日記,不如說是留給我的信吧。”
“自從見到外麵的海後,總能回想起雙親以前跟我說的一些故事,有些細節想不起來了就拿出來翻閱。”
她麵容平靜,眼眸中帶著的那抹水光讓利威爾撇開了視線,嗓音乾澀,“對不住,沒想提這個。”
利威爾如臨大敵的表情讓她頓了一下,隨即也能明白他與冷麵的外表不用,心思非常細膩。
“沒關係,這些回憶對我來說都是好事,並不需要回避。”
在簡單的進食與訴說後,她突然反問,
“那你呢?利威爾,肯尼對你來說是不好的回憶嗎?”
利威爾手中輕握的刀叉停在了半空,他眸子裡帶著思考,隨即低著嗓音回,“也不是。”
“他教會了我在地下街活下去的力量,讓我不至於像我母親一樣落得那般下場。”
“原來是這樣。”她輕聲迎合著,“那我們一樣。”
利威爾不禁抬頭,撞進她眉眼盈盈裡滿滿的溫柔,她露出了溫婉的笑容,婉麗的眉毛彎成一條淺淺的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