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和宛菡跟著菊容學習禮儀已滿十日了,隨著教習接近尾聲,宣旨定位份的時間也越來越近。
這天一早,我和宛菡閒來無事,繞過惹綠軒後園,準備去延慶宮碧波池邊上的涼亭中吹吹風。還沒走到涼亭就遠遠看見鶯鶯燕燕十數女子圍坐亭中,迎風納涼、言笑晏晏。宛菡笑道:“真熱鬨呢”,說完拉起我快步往亭子去。
我們正走著,隻聽見亭中傳來“哎喲”一聲。我和宛菡循聲去看。隻見一個穿桃紅色挑絲宮裝的女子一手提著裙角,一手指著另一名女子,口中喝道:“你沒長眼麼?!踩著我裙子,想讓我掉池子裡淹死我呀!你是哪家的?”
被她指著的女子,長相清麗,楚楚可人。此時已不知如何自處,粉臉漲得通紅,垂首低聲答道:“我叫林佩瑤。父親……父親他……”
那宮裝女子見她言辭閃爍,更加不把她看在眼裡,譏笑道:“嗬!倒是說啊!難道連你父親的官職也支支吾吾說不出口麼?”
林佩瑤被她逼得無法,聲細如蚊的答道:“家父……家父隻是京中商賈,無官無職……”
宮裝女子臉上露出更加輕蔑的神色,冷哼道:“怪不得如此小家子氣又不知規矩!”她撣了撣袖口,無不得意的說:“你可知道我是誰?”
話音剛落,就有人從旁幫腔道:“林佩瑤,這位是穆中堂的侄女、裕妃娘娘的親表妹薛語桃,可是你小小商賈之女得罪的起的?”
林佩瑤心中惶恐,隻好躬身施禮,向薛氏謝罪:“剛才神色恍惚,不留神踩著姐姐的裙角,是佩瑤的錯,妹妹向姐姐請罪,還望姐姐原諒。”
薛氏厭惡的說:“什麼姐姐妹妹的?憑你也配叫我姐姐麼?真真是可笑!”
見林佩瑤羞得臉皮紫漲,薛氏嗤笑道:“今日之事我也不難為你,若要作罷也可,你隻需跪下用手將踩臟的地方擦乾淨。”
林佩瑤的臉色登時變得蒼白,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圍觀的小主們無人肯為她勸一句薛氏。誰都知道,本朝重農抑商,商人們雖然財比官員,但政治地位卻是很低的。就算林佩瑤如今從秀女中脫穎而出成了待封小主,皇上以後也不會有多愛寵這個商賈人家的女兒。而薛語桃的叔伯卻是當朝中堂大人穆懷,裕妃娘娘如今又寵冠後宮,得罪了薛語桃可是沒有好果子吃的。沒有人願意為一個小小商賈之女得罪當朝貴胄,怕是林氏今日生生要受這場羞辱了。
我心中很是不忿,宛菡扯扯我的衣角小聲叮嚀:“忍得一口氣,彆去招惹她們人。”
思來想去,我還是掙開她的手,排眾上前,拉過林佩瑤,柔聲對薛語桃說:“薛姐姐莫要生氣,一件衣服而已,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姐姐蕙心紈質,日後一定是大有作為的,這樣吵鬨若是被有心人了聽了去,惹得龍顏因此而震怒,白白壞了姐姐賢德的名聲,毀了姐姐的清譽。為一件衣服因小失大豈非得不償失,望姐姐三思。”
薛語桃上下打量我一番,終究沒有發作,“哼”一聲,推開林佩瑤便走。圍觀的小主這才散開,各自去了。
我又對林氏微微一笑:“妙蕊多嘴,姐姐切莫見笑。”
林佩瑤滿麵感激之色,欠身謝道:“方才多謝姐姐相助。佩瑤出身寒微,姐姐何苦為了我這樣的人去開罪當朝貴胄,姐姐今日之恩,佩瑤沒齒難忘。”
我笑道:“什麼恩不恩的,大家都是待封的姐妹,何苦這樣計較。”
宛菡走上前,瞪我一眼,輕聲對我說:“這樣子胡鬨,也不怕得罪人。”又對林氏笑道:“我叫嶽宛菡。妹妹剛才的話可說茬了,妹妹玉貌花容,何苦妄自菲薄。”
正說著,惹綠軒的宮女來稟說宣旨的公公到了,讓我們速速返回。
林佩瑤笑意嫣然,對我們說:“姐姐們快去吧,必是高中的好消息呢。”
我和宛菡辭了林氏,隨著來稟的宮女匆匆去了。
入得惹綠軒暖閣,兩位禮官服色的內監正坐小杌子上喝茶,菊容和他們說著話,其他三名宮女則立在一旁。見我和宛菡到了,菊容笑意盎然道:“二位小主,傳喜的公公來了。”
那兩位司禮內監忙放下茶盅,整衣肅容後其中一位鄭重地捧起一隻金盤,裡麵放著明晃晃兩道聖旨。另一位從金盤中拿起其中一道旨意,清了清嗓子,道:“蜀州知州淩宇誌之女,淩氏妙蕊,接旨--”
我上前兩步,徐徐跪下,垂首靜候旨意。聽那司禮內監宣道:“蜀州知州淩宇誌之女,淩氏妙蕊,清豔嫵媚,態美儀柔,秀外慧中,其品貌儀德深得聖心。著封為正六品貴人,賜號‘影’,賜居怡和宮縈碧館。旨到即行,欽此--”
我雙手舉過頭頂,內監將剛剛宣讀的旨意放入我手中,我婉聲道:“臣妾妙蕊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起身侍立一側,那內監拿起金盤中的另一道旨意,又道:“蜀州都尉嶽遠航之女,嶽氏宛菡,接旨--”
宛菡聞言,盈盈上前跪接。內監展開那道聖旨,宣道:“蜀州都尉嶽遠航之女,嶽氏宛菡,,淑雅含蓄,儀靜體閒,秉性柔佳,聖情鑒悉。著封為正六品貴人,賜號‘嫻’,賜居睦元宮漱玉軒。旨到即行,欽此--”
宛菡恭敬接過聖旨,聲如鶯囀:“臣妾宛菡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司禮內監對菊容說:“芳婉姑姑,勞您去內務府,接應打點二位小主的行裝和帶進來的侍女。我和秦公公這就引著二位小主去了,軟轎就在門外頭候著呢。”又向著我作了一揖,恭聲道:“貴人小主,請移步。”
我點頭,轉身對宛菡說:“宛姐姐,妹妹先去了。打理妥當就去瞧姐姐。”那內監又比了個請的姿勢,抬臂托起我的右手,引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