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玲玲晚飯過後跟黃林瀟她媽約了逛街,留邊屹然一個人在家,挺不是滋味的。
權當消食,他一路溜達到舅舅那家看起來快倒閉的照相館,從地毯裡拿出來門鎖鑰匙,開了燈進去。
大約在暗房瀝了一條老膠片,忽然聽到門口一響,他走出去,看到一個人在掃充電寶。
因為剛剛成年,黎頌的免押金租借還沒開通,她站在原地,低頭搗鼓。
“那個,這兒一會就關門了,可能需要你去彆處還。”邊屹然從櫃台繞過去。
“我先充一會兒,”黎頌盯著百分之三的電量,對一個一個勾選協議的流程很無語。
“黎頌?”
邊屹然遲疑喊出。本來還想問一下她怎麼在,忽然想到兩人第一次見麵那次,自問自答,“喔,你家在附近來著。”
“嗯,剛在散步,閒了可以去家裡坐坐。”黎頌勾選最後一項條款,沒抬頭。
邊屹然把自個的充電寶夠過來,“用我的。”然後打趣她,“咱倆這麼近了?”
“沒,家裡好置景,劇組扛著相機也來過。不差你一個。”
充電寶彈出,黎頌晃晃手機,“不用啦。”
“不了,”邊屹然發現他倆對話很錯亂,但屬於句句有回應,給她從飲水機接了杯水,“顯得我蓄謀已久。”
黎頌喔了一聲,順嘴問,“你這一個月都要在這裡嗎?”
邊屹然腦子轉沒轉一下,“嗯。”
然後突然想起她舍近求遠找彆的工作室拍照這件事,又補了嘴,“所以想拍照直接來找我,不用多坐二十分鐘的車。”
黎頌回了句好,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她掰著前台仙人球的刺,一下一下縷,思考了下,“那我明天帶我姥姥和姥爺來拍個照吧,他們結婚快五十周年了。”
“行啊,”隨手的事嘛。
黎頌充了十來分鐘就走了。邊屹然坐店裡,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計算器,按出嘀嘀叭叭的聲音。
次日中午,黎頌就晃著公交先到姥姥家門口,打了輛出租接上老倆,帶著姥姥姥爺來拍照。
因為昨晚邊屹然承諾說自己在店裡,又是營業時間,她直接過去了。當然沒提前預約還有個原因,她沒邊屹然微信。
奈何他拍照實在美麗。路上黎頌都想好了,等這次拍完照,她加一下邊屹然,一是確實感謝,二來同個大學,算有緣。
一路上,老倆絲毫不提照相的事。
姥爺把裁剪下來的報紙一張張展開給黎頌,交代她要記得確定誌願,就算收到錄取通知書也不要大意,看報紙上說,哪個家長拆了孩子的檔案袋,這輩子也就毀了,要記得開學報道等等等等。
姥姥甚至拿保溫盒給她帶了餛飩,怕她沒吃午飯餓著。
黎頌忙接過說好,抱著坐了一路。
出租車開得快,下午兩點一刻也就到門口了。黎頌想著,邊屹然這點兒高低該起床了吧。
盲目相信的結果就是,她在隔壁咖啡廳給姥姥姥爺買了咖啡坐下,一個人站在店門口呼叫上麵貼的電話。
可一撥過去,對麵就給掐了。
黎頌才突然想到,這是他舅舅的店,手機也自然是舅舅的號碼。人現在在國外,指不定時差著正睡覺呢。
她有些怏怏,牽著姥姥姥爺回了自己家。
城市斜對角的球場就不似這般落寞。
成俊暉踢著拖鞋,斜挎一包的衣服準備去更衣室換下,邊屹然還在這頭弓身擺剛剛被籃球砸倒的杯子。
他抬眼瞥了下大時鐘,中午11點。
想著黎頌應該不會上午那麼早去拍照,他想著打車二十分鐘,也就12點去店裡,指定能碰上。
正合上櫃門。
砰地一聲從背後傳來,那不是櫃門的聲音。
像頭磕到堅硬的物體上,發出的一聲悶響。
他驚覺發現,斜對麵球場,兩夥人似乎打起來了。
成俊暉拎著包出來也看個正著,他並到邊屹然身邊,看戲。
聽打人的罵那意思,大概是被打的那哥們先犯賤,人一個不小心砸到他,也講了抱歉,還不依不饒,指著鼻子罵娘。
但很快就發現了不對。一群人圍著踹中間那人的肚子,其餘球友四散離去,群毆啊。
成俊暉長了張老好人臉,便湊向前,有點憂心地皺著臉:“哥們兒,那頭好像有保安過來,攤進局子不值當。你們先躲一下。”
為首的那個有些遲疑,但還是散走了。
邊屹然迅速跑去給被打的翻了個個,那人半死不活地喘著。
邊屹然一把撥開他劉海,想問還能說話嗎,正臉一露出來,他立刻傻了。
單家奕鼻子汩汩流血,一個猛咳,險些濺邊屹然身上。
成俊暉跟他對視一眼。
然後二話不說,扛著單家奕就往醫院跑。
再聯係上黎頌已經是下午,單家奕轉普通病房,邊屹然要來了她電話,直接撥了過去。這時候,黎頌已經送老人回了家。
邊屹然沒解釋什麼,隻說單家奕被打了,在中心醫院,來不來的,看她。
他此時想的是講一下總比不講好,沒想到黎頌很快說,你等我。
冷白的連廊裡,邊屹然穿著黑色無袖背心,寬褲子,黑拖鞋,裡麵是同樣黑色的高幫棉襪,怎麼看都是一時焦急的打扮,與這環境格格不入。
以及胳膊上的擦傷。
她的眼神裡有些灼態,但不是為他。
“我說我記得你信嗎?”邊屹然對著身邊落座的她說。
黎頌指著牆上標語,“打贏坐牢,打輸住院。”
恰巧護士站電視新聞上,兩條狗嘎嘎亂咬。
“不是我打的。”
黎頌挑挑眉,沒否認也不信任的樣子。
“嘶,我沒必要打他好吧,”邊屹然很淩亂,“我既跟他沒仇也不追你,揍他乾嘛?”
隨即他又低聲,“也沒忘記拍照,信不信隨你。”
“算了,怪我沒有提前預約。”當前這件事對黎頌不重要。
“明天來,我給你補拍。”
“老人年紀大了,出一趟門不容易。不用啦。”
說完她就起身往病房去,邊屹然多少有點懊惱。
病房門一關上,成俊暉寬慰他,不就是沒接單嘛,她又沒提前約時間。又不是鴿了你對象,怕啥。
邊屹然把衣服拍到他胸口,“你懂啥。”
成諾五分鐘前也到了場,她倒跟單家奕不熟,就不想讓黎頌一個人麵對他。
邊屹然跟成俊暉抱怨,黎頌她為什麼那麼向著單家奕,這事本來跟她也沒關係,多少有點戀愛腦了。
成俊暉也接腔,是啊是啊,分明就是單家奕精神不穩定,球場上也是,估計那人看他不順眼很久了,好巧不巧遇上單家奕“失戀”後動不動發瘋挑釁,能怪誰。
你在路上踢狗一腳,狗咬你個半死,不過分吧。
成諾恰好在,甩了他一句你知道什麼,轉身往屋裡奔去了。倆人這麼一進去就是半個小時,再出來時隻有成諾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