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南看的眼睛發酸,連段安北走到他身後了也沒察覺。
“看什麼呢?”段安北突然出聲,“還盯著那個疤?”
“看手相。”陳念南緩緩垂下手,第一次主動跟段安北對上眼,他的臉還是照舊紅了起來,可眼底卻沒什麼情緒,好像就是熱的。
“你還會看手相呢?”段安北笑著問他,“看出什麼了?”
“平安,富貴,長壽。”陳念南說,“很好的人生。”
段安北樂了:“借你吉言。”
他的表情帶著明顯的客氣式笑容,沒什麼驚喜開心的情緒,陳念南問:“你不信?”
段安北“啊”了聲:“也不是不信......誰都愛聽好話,但我確實不信這些玄乎。”
他頓了頓:“這麼說你可能覺得我挺中二,但如果手相麵相能決定一切,能未卜先知,那要人乾什麼呢?命由天定什麼的我都不信,我也不把我的人生交給幾道深深淺淺的溝。”
段安北伸手去拉陳念南的手,捏住之後舉起來晃了晃:“它也沒告訴我我會跟你靈魂互穿呢。”
陳念南觸電似的收回手,掌心處被摩挲晃蕩的觸感還停在那兒,他發癢似的默不作聲地撓了撓:“回去吧。”
“回不去。”段安北無奈,“手傷著爬不了牆。”
陳念南沉默了幾秒,忽的抬起頭:“你願意爬貓洞嗎?”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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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段安北看著學校外牆柵欄那兒破出的一個小洞,驚了:“貓不是挺能躥麼?柵欄這麼寬還不夠他們鑽?這怎麼還弄個洞?”
陳念南不太願意提這個,眼神下意識朝自己身體的右手瞥了眼,含糊地應了聲才問:“鑽麼?”
“鑽。”
段安北彎腰比劃著自己的聲量和那個洞,雙手叉腰量了量腰圍:“你怎麼這麼瘦?”
陳念南的眼神在段安北掐他腰的虎口那兒一掃而過,垂下眼:“你要是不想——”
話還沒說完,段安北就已經開始塞著頭往裡挪了,洞很大,通個腦袋不是問題,可段安北顯然沒想到——
“你還是倒三角啊?”段安北艱難地往裡塞肩膀,“幫幫啊!”
陳念南臉一紅,有些無所適從,欲蓋彌彰似的問他:“怎麼幫?”
“推我一下......”段安北歎口氣,“不然我還能讓你往我屁股上踹一腳嗎?剛打的針呢。”
陳念南的手抬起又放下,壓根兒不知道該放哪個位置才合適,眼見著段安北又要出聲催促,他眼睛一閉,按著人的大腿就往裡推。
“哎你彆......”段安北的話音再次戛然而止,陳念南剛剛那一推使了大勁,段安北丁點勁兒沒用,呲溜一下就進去了。
“......你力氣這麼大呢?”段安北震驚,“得虧是你的身體,這要換做是我的,我大腿現在肯定得留倆印,半個月消不去。”
隔著洞喊話實在有點蠢,陳念南“嗯”了聲:“沒事,我不會留,我糙實。”
他沒跟著往洞裡爬,三兩下借力一跳就直接翻了過去,段安北看著穩穩落地的陳念南,沒忍住鼓了兩下掌:“熟練工。”
陳念南瞥了他一眼:“少看,容易不學好。”
下課鈴正正好響起,兩人趁著這個時間去交了住校表,一大把現金交出去,再算上醫藥費,陳念南剛到手的一千四百五十花了個乾乾淨淨,他沒去計較這個錢,反而盯著住校表上的“雙人間”,嘴角幾不可察地揚了揚,覺得這錢花的太值了。
“我媽給了一千?”段安北看著手裡的錢,“讓我給室友買點吃的啊?”
陳念南“嗯”了聲:“不用。”
段安北樂了:“彆不用啊,我從小就聽話......愛吃什麼?”
陳念南抵死不鬆口,段安北也不繼續問,就讓人放學了跟著自己一塊兒回家拿行李。
“我東西很雜的。”段安北說,“你回去肯定翻不著,就說我是你室友,我媽發現不了。”
如段安北所說,沈蔓確實沒發現,還挺熱情地招呼人吃點水果,不過半小時兩人就拎著行李箱從後華巷出來了。
“我陪你回去拿。”段安北說,“順道的事兒。”
陳念南腳步滯了滯,他下意識想拒絕,可昨晚段安北已經看過自己住的地方了,也能發現他就自己住,身邊沒彆人了,實在是沒什麼好瞞:“好。”
進屋的時候,陳念南還是沒忍住:“你沒什麼想問的嗎?”
“有。”段安北很嚴肅,“這門到底怎麼合,我昨晚一直合不上,總覺得半夜會進賊。”
陳念南沉默轉身,猛地往藍色的鐵皮門上踹了一腳,“砰”的一聲,門嚴絲合縫地關上了,還簌簌落了兩塊黃色的鐵鏽片,沾在陳念南白色的球鞋上。
“抱歉。”陳念南跺了兩下腳,把鐵鏽跺到地上,“鞋子弄臟了......除了這個呢?沒彆的要問了?”
陳念南盯著他,看著他,沒動,硬生生把人冒到嘴邊的玩笑話給噎了回去,段安北緩緩吞下那句“還想問你愛吃什麼”,沉默半晌才說:“我不愛揭人傷疤。”
陳念南笑了:“段安北,你可憐我啊?”